記憶中黃瓜面的味道

一晃眼，我們已經是肌肉松弛、肚腩微凸的小中年，而曾經如我們一樣風華正茂的父母們，額頭上也爬滿了歲月的皺紋，面容再也沒有從前那么好看。這時候，作為兒女，能多騰出一些時間，陪在其身邊，看著他們一點點地老去，比做任何事業都有價值，因為每個人都會有老去的那一天。

為實現曾經許下的承諾，前段時間，我專門放下手里的所有工作，帶著父母到北京及郊區四處游玩了一個月。去登長城那天，恰逢父親60歲生日。開始還有點擔心父親的身體吃不消，可沒想到，他竟然在陡峭的石階上箭步如飛，很快就登上了他10年前攀登過的那個烽火臺。見我氣喘吁吁地落后他至少50步石階，父親微笑著舉起雙手使勁朝我揮動，開心得像個無憂無慮的孩子。見此情景，我立即舉起相機一陣狂按。那一刻，快門的咔嚓聲記錄的不僅是時間和畫面，更是一種難言的幸福。

游玩的閑暇之余，在我租賃的住所里，母親還是習慣性地走進廚房，烹制各種家常菜給我們吃，這似乎是她這輩子最大的樂趣。

記得小時候，我們家的晚餐，幾乎都是吃面條，特別是夏季，黃瓜面、絲瓜面、南瓜面、番茄面、青菜葉子面……各種五花八門的面條做法均出自母親之手。那時候，晚餐各種面條輪換著花樣吃，但我唯獨喜歡吃母親獨創一派的黃瓜面條。

母親研制的黃瓜煮面條，在天下面條江湖餐中自成一派，流程簡單易學。先將切好的適量五花肉片或肉條，如麻將或筷頭大小，放進燒好的鐵鍋里煎，等煎到油脂快干的時候，放入少量豆瓣、花椒面和姜粒以及鹽巴，切記豆瓣一定要有汁水的那種，迅速攪拌之后，再將切得不薄不厚的嫩黃瓜片倒入鍋里爆炒到兩到三成熟，加適量的水于鍋中，水溫70度，再放入備好的寬葉子掛面，等鍋里的水沸騰兩分鐘后，黃瓜面條就可以起鍋了。最后一道工序也很重要，就是在盛好面條的碗里撒上一點兒小蔥花，這樣可以讓湯汁和味道更加清香。

母親煮的黃瓜面條，不但味道好，而且分量也拿捏得很合適，讓你吃不飽，但也絕對餓不到。每次晚餐煮面條，一家四口剛好四碗，不多也不少，恰到好處。記得小時候我比較好吃，總喜歡在母親煮飯的時候圍著灶臺轉。有一年夏天，為偷吃鍋里的油渣，眼角還為此破相了，直到現在還有一個痕跡無法褪去。

不過，每次趴在灶臺前，不只是偷吃一些邊角余料，還有一個重要的工作是監督母親“偷工減料”。每次看到母親很吝嗇地朝開水鍋里放面條，我就會嘀咕：“太少了嘛，我一個人吃都不夠，再多下些嘛！”母親假裝什么也沒聽見，動作麻利地用筷子在鍋里攪拌，然后放下筷子，轉過頭微笑著說：“眼大肚皮小，爭到吃不了。”

歲月如梭，我們長大了，有了自己的家庭，也有了自己的事情，且成天忙碌奔波，也很少回家陪父母一起吃頓飯。現在回想起來，也正是母親的精打細算，才讓全家順利度過了那段并不富裕的日子，我們也才有機會順利完成學業。

如今，我們的生活習慣改變了很多，從前的許多飯菜都遠離了我們的餐桌，但是，對于面條的喜歡我從未改變，偶爾也會下廚煮幾碗。每每自己下廚時，總會想起記憶中的黃瓜面味道，真讓人有種饞得流口水的感覺。

于是，一天中午，帶著母親去三里屯的京客隆超市買回各種作料，讓她下廚繼續烹制一回黃瓜面條。盡管母親老了，眼睛花了，手腳也不如從前那么靈便了，但她的黃瓜面條仍然還是記憶中的味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