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外足球產業反洗錢現狀及其對我國的啟示

【摘要】本文首先對足球產業易于被不法分子利用洗錢的原因進行了分析，結合國際經驗對足球產業幾種常見的洗錢方式進行了歸納，隨后總結了當前國際上防范和打擊足球產業洗錢的經驗，最后從反洗錢的角度提出了相關建議。

【關鍵詞】 反洗錢 風險 足球產業

隨著體育運動商業化和國際化程度的不斷提高，體育及相關商業活動成為不少國家經濟發展的支柱產業之一，在其國民經濟發展中占有舉足輕重的作用，而體育產業也以其巨額的資金活動、不透明的資金流動及眾多的參與者，對犯罪分子洗錢具有較大的吸引力。根據金融行動特別工作組（以下簡稱“FATF”）的調查報告顯示，在眾多體育項目中，足球產業成為犯罪分子洗錢的首選。

一、足球產業吸引犯罪分子洗錢的原因

足球是全球最受歡迎的體育項目，據統計全世界共有38000000職業球員和5000000足球裁判和行政人員，無論當地球迷還是電視前的觀眾，足球都被廣泛關注。2010年南非世界杯在全球吸引了超過10億觀眾。

（一）利益相關者間的不透明關系容易導致洗錢

由于足球產業的利益鏈較為復雜，很多利益關聯者之間的關系和交易并不為公眾知曉。隨著球員轉會費、電視轉播費、贊助商費用等越來越多的資金投入足球產業，更多的利益方，如俱樂部、經紀人、贊助商、媒體及當地管理機構等涉入其中，牽涉極廣的利益各方及大量資金的跨界流動使得犯罪分子很容易將洗錢活動隱匿起來，一旦涉及到球員跨境轉會，洗錢的可能性將大幅增加。

（二）科學管理的缺乏容易導致洗錢

除了少數幾個經營了近百年的職業足球聯賽，絕大多數國家的足球聯賽還只是剛起步，真正的職業化足球之路也僅僅開始了20多年。目前看來，足球產業的管理經驗仍然不足，科學和專業化的管理模式還不成熟。在一些洗錢案例中，犯罪分子就是利用管理不夠專業的漏洞進行了隱蔽的洗錢行為。同時，由于球隊的表現決定了俱樂部的發展前景，各俱樂部為確保在激烈的比賽中保持競爭力，會不斷引進高水平的球員，而這類頻繁的交易往往涉及到大額資金轉移，如球員轉會費用的支出等。少數俱樂部缺乏科學的財務管理制度，有時還會采取現金交易方式，這也給犯罪分子洗錢提供了可乘之機。

（三）俱樂部自身經營的需求容易導致洗錢

盡管足球產業整體發展極為迅速，但許多足球俱樂部的財務情況并不樂觀，財務和經營上的壓力迫使俱樂部接受來自各界的捐助和注資，資本構成復雜。由于競技體育是典型的“勝者全贏”運動，如果俱樂部表現不佳，將會導致贊助費、轉播費的嚴重縮水；而一旦降級，俱樂部聲望將會大幅下降，贊助商很可能撤資，而俱樂部將難以獲得新的贊助，所以俱樂部不得不尋求更多的資金去購買優秀球員以獲得良好的比賽成績。這種情況下，俱樂部將很難拒絕一些資金來源看來可疑的投資和贊助。

（四）球員估價方式的非理性容易導致洗錢

足球運動員的估價有時會表現出明顯非理性的特征。由于球員在職業生涯表現的不可預見性，出于對比賽成績和未來高收益的追求，一些俱樂部甘冒較大風險對許多有天賦的年輕球員報出不符合其當時技術水平的價格。而足球文化的本質就在其不可預測，這種文化價值觀念容易使人們對非理性報價的寬容度較高。同時，各類球員價值的計算方式不一，缺乏明確的球員定價機制，這都為犯罪分子提供了洗錢的機會。

二、犯罪分子利用足球產業洗錢的方式

（一）在俱樂部陷入財務困境時向其注資

一般而言，犯罪分子會從最低級別聯賽到世界頂級聯賽的俱樂部中，選擇已深陷財政危機急需贊助的俱樂部以進行私人投資。如果俱樂部面臨嚴峻的資金缺口，為了避免被破產清算則不得不尋求更多的資金以維持財務收支平衡。同時，由于資金來源和財務運作的不透明，如果隨后俱樂部進行了多項支出，可疑資金就會變得難以追索。如，金融情報中心（以下簡稱“FIU”）接到一家銀行關于投資某俱樂部的可疑交易報告。該俱樂部面臨數百萬歐元的資金缺口，否則很有可能破產。南美的一家金融集團提出了投資申請，在銀行要求其提供資金來源說明后，該金融集團撤銷了申請；而另一家在避稅區成立的私人公司在提交投資申請后，被查出該公司法人曾涉及多項欺詐。

（二）通過不規范的轉會市場進行洗錢

球員轉會市場容易產生洗錢行為，轉會費用的來源和資金轉移路徑不清晰是原因之一，部分轉會費用可能會支付到一些實際控制人不明的海外賬戶。另外，由于球員估價是否合理很難界定，犯罪分子也會利用對部分球員價值的高估來進行洗錢行為。而一旦洗錢活動發生在轉會市場中，經紀人通常脫不了干系。國際足聯有4000名在冊的足球經紀人，他們可以在轉會過程中扮演買方、賣方、咨詢顧問等多重角色，從而在很大程度上決定一次轉會的成敗，而對這些經紀人行為的限制規定又比較少，這也有可能導致經紀人利用其特殊地位進行洗錢活動。FIU發現多起經紀人協助洗錢的案例，大多是通過高估球員價格、多次轉賬到海外第三方賬戶的方式來操作的。

（三）參與賭球行為以掩飾資金來源

在不少國家賭球是其重要的稅收來源，但賭球也經常會和操縱比賽、干擾公平競爭等字眼聯系在一起，同時賭球由于其參與者眾多、涉及資金量大也會成為犯罪分子洗錢的渠道。伴隨著網絡技術的發展，網絡賭球的便捷和隱蔽性更是加大了犯罪分子利用其特性進行洗錢的可能。根據FATF的調查研究，非法賭球在亞洲尤為嚴重。國際刑警組織在2008年宣布逮捕了1300名被懷疑利用賭球清洗非法收入的人員，其中1088名人員的犯罪活動已被證實，涉及的犯罪金額高達15億美元。此前國際刑警也曾多次采取行動逮捕利用賭球進行洗錢的犯罪分子，賭球活動中參與者的不透明和對資金來源難以追索這兩大特點，吸引犯罪分子通過賭球清洗大量非法收入。

（四）利用洗錢活動掩蓋貪污腐敗

隨著足球商業化氛圍的日益濃厚，廣告收入、贊助費用的日益攀升，足球不再僅僅是讓人們感受到單純快樂的體育運動，而逐漸成為相關利益方賺錢的工具，其中賭球帶來的巨大收益滋生了腐敗。為在賭球中穩賺不賠，各利益集團通過賄賂球員、裁判、足協官員等方式操縱比賽結果或是影響球隊在聯賽中的排名。如FIU可疑調查報告顯示，比利時某城市一家比較大的足球俱樂部，該俱樂部的主席和律師分別在不同銀行開立了20多個賬戶，總金額高達一百萬歐元，并不時還有海外賬戶向這些賬戶匯款，而且每隔一段時間俱樂部主席和律師就會分別去銀行提取幾十萬歐元的現金。

三、國際上防范和打擊足球產業洗錢的經驗

（一）歐盟

2006年，歐盟召開專項足球研討會，以探討歐盟體系內如何針對體育運動，尤其是為足球產業構建一個更為健全的法律監管體系。2007年3月，歐洲議會通過了一項關于職業足球未來發展的決議。該決議要求歐盟委員會必須提出行之有效地方法來應對經常在職業足球中出現的洗錢、非法賭球、操縱比賽等給足球運動帶來負面影響的行為。2007年7月，歐盟委員會發布體育白皮書，這是歐盟第一次用如此重視的態度來全面分析體育產業。白皮書承認腐敗、洗錢等其他形式的金融犯罪嚴重影響了體育產業，尤其是足球產業的健康發展，并提議健全體育產業內的反洗錢監管體系；同時，關于經紀人、賭球的規范制度也在建立之中。

（二）國際足聯

維護足球運動在全世界范圍的良好聲譽是FIFA義不容辭的責任。為此，FIFA一直在不懈地和違法違規事件作斗爭，以確保足球運動得以健康發展。2004年，FIFA制定了足球運動道德準則，并于2006年予以修訂并被大力推廣。2005年11月，FIFA成立了“讓足球運動更美好”特別行動小組，旨在調查和防范威脅到足球運動健康發展的行為。隸屬于特別行動小組的金融工作組要對在球員轉會、轉會市場發展及經紀人中涉及到的腐敗、賭球、洗錢等問題提出行之有效的解決方案，這也是FIFA第一次提及反洗錢的概念。隨后，FIFA一是建立了球員轉會管理系統（Player transfer matching system），保證所有的轉會交易是合理合法的，同時通過記錄轉會費的清算路徑，讓資金的來龍去脈一目了然，交易更加透明。二是把經紀人的資格由終身制改為非終身制，以確保經紀人始終在FIFA的行為準則內行事。三是建立賭球預警系統，用以保護足球產業免遭因賭球而操縱比賽等事件的影響。

（三）歐足聯

歐足聯一直以來都非常關注足球產業的洗錢行為。2005年歐足聯請求歐盟協助查詢數百萬英鎊資金的來源，并認為某家俱樂部有參與洗錢的嫌疑。2006年6月，歐足聯高官發表聲明“毫無疑問，歐洲和拉美足球產業可能成為犯罪分子洗錢的渠道，黑錢損害了足球運動。”歐足聯同時也與許多專業團隊合作共同監控歐洲的賭球行為。2009-2010賽季，歐足聯還在全歐洲啟動了欺詐監測系統，對隸屬于歐足聯的多個足球協會和比賽進行監控。

（四）英國足球協會

2007年12月，英國足球協會向俱樂部發布了一份關于預防和打擊洗錢行為的綱領性文件。根據文件要求，俱樂部在做交易時必須向自己提出各方面的問題，如：“清楚在和誰交易么”，“有沒有對交易對手進行身份識別”，“了解提供資金的人的身份么”。除了預防潛在的洗錢風險，俱樂部還要盡可能地采取多種措施以強化反洗錢體系。如確立具體人員負責反洗錢事宜，對可能涉及到洗錢行為的員工進行相關培訓，加大對資金交易的風險控制力度等。

四、對我國的啟示

我國的職業足球聯賽從1994年開始，從無到有，從小到大，已經初具規模。雖然取得了一定成績，但仍暴露出如俱樂部財務不透明、轉會機制沒有完全市場化等不少問題。近年來，我國足球界接連曝出的貪污腐敗和賭球案件令人驚心，而大量商業賄賂、操縱比賽事件的發生也嚴重影響了我國足球運動的正常發展。為維護足球及整個體育產業競爭環境的公正性，堅決打擊和預防體育產業中與洗錢相關的違法違規活動，提出以下幾點建議：

（一）健全體育產業的反洗錢組織體系

當前我國反洗錢的基礎工作主要由金融機構承擔。面對錯綜復雜的球員交易和隱藏極深的腐敗、賭球等活動，金融機構既缺乏相應的專業知識對體育活動進行深入分析，也難以對俱樂部及贊助方的財務行為進行客觀評估，以致許多洗錢行為往往在假球、腐敗等案件告破之后才被發現。建議構建起以中國足協官員為組長，各俱樂部相關負責人為成員的反洗錢專項工作小組，在全國足球界普及反洗錢的相關知識，加大反洗錢的宣傳培訓力度，強化對洗錢活動的防范意識，加強與金融機構、公安部門的反洗錢溝通聯系，構筑足球產業反洗錢工作的第一道防線。

（二）堅持充分的客戶盡職調查原則

建立金融機構與足球的聯系機制，對體育產業內的商業交易進行客戶身份識別和資金來源調查，尤其是對可能涉及到洗錢活動的高水平球員、裁判和足協官員執行嚴格的盡職調查工作，及時掌握客戶的真實身份，隨時關注客戶的資金走向，對發現客戶收入水平、經營特點和規模不符的可疑商業交易要及時報送。

（三）建立交易管理和財務收支監測系統

由體育總局牽頭，建立球員交易管理系統和俱樂部財務收支監測系統，將俱樂部的資金交易作為重點監測對象，充分運用科技手段，最大限度的地可疑交易信息，對特定時期可能產生的不正常交易要加大監測力度，對發現的交易金額、頻率、流向等不符合常規特征的異常交易的進行實時分析。

（四）加大技術防范力度

金融機構應以風險為本為原則，通過預設交易管理參數，適當調整相關企業和人員的風險評級，加強對足球商業化活動異常交易情況的檢測和自動預警。通過引進國外先進的電子支付軟件、硬件和通訊技術、逐步采取風險控制更穩健、以及安全性更高的可疑資金追索和洗錢類型分析系統，為足球運動乃至體育產業內反洗錢工作提供強有力的技術支持。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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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簡介：范晶晶（1982-），男，湖北黃石人，中南財經政法大學經濟學碩士，現供職于中國人民銀行黃石市中心支行，研究方向：貨幣政策、金融市場、支付清算、反洗錢等。

（編輯：陳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