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呼「萬歲」

“黨領導”、“自信”、“國家安全”、“民族復興”，眼下，有些人的本子上寫滿了這些字眼；另一些人的本子上則寫滿了“改革”、“市場經濟”、“國家治理現代化”。你可能會說，這兩撥人太過高端大氣上檔次，我的本子上寫下的是滿眼的“房子”、“票子”、“車子”、“孩子”、“（個人在社會中的）位子”以及許多的大“？”。

不過我要提醒你的是，這次領導人的改革決心是毋庸置疑的，看一看那一條條帶著時間限定的許諾，你甚至能感覺出背水一戰的悲壯。所以，具體到“房子”問題上，如果你是看多派，你可以毫不猶豫地增持不動產，因為《決定》強調了市場經濟的決定作用，而且只字不提政府“調控”。試想，過去幾年，中央政府使勁摁都摁不下去，這之后要再不調控了，那房價還不飛漲？

當然，如果你是看空派，你也可以堅決拋售手中房產或者坐等房價暴跌之后來個大抄底。理由在于，既然要改革，就必須改掉政府以地牟利的舊機制，代之以房產稅、農地流轉等更加市場化的手段，前者扼住咽喉、后者加大供應，房價一定會應聲而跌。也許正是基于這個判斷，北京郊區小產權房的價格在數月內暴漲了50%。

雖然兩岸猿聲啼不住，但房產稅、小產權房和民眾訴求一起，前呼后擁，奔涌向前，大有沖出萬重山之勢，突然間，兩大部委緊急發文嚴整小產權房，光北京就查處了83處8人，幾乎同時，國稅總局的官員出來喊話：“房產稅試點擴容消息不實。”——如果你是看空派，會有什么感覺？這就好比潑水節，眾人狂歡，你卻大喊：“奶奶的，誰潑我了？！”旁人：“潑你是給你祝福。”你：“可那狗娘養的剛才給我潑了開水！”

你還疼著呢，可立馬有人比你更疼了：中央電視臺鄭重其事地爆料說，全國地產商拖欠土地增值稅近4萬億人民幣！雖然遭到華遠地產董事長任志強連夜破口大罵，深圳地稅局也出來說央視搞錯概念了。但是，許多人都認為，央視這種喉舌如果要傳達某些精神的話，冒著犯低級錯誤的風險也在所不惜，因此，“政府收割機要開動了、地產商的毛要掉了”。更大的看空派則會心一笑：地方政府要被債務壓垮了，在尋找下一個4萬億！要知道，地產商雖不是政府明媒正娶的大老婆，可也偷偷摸摸同居生活了十幾年，如果這次地方政府真的要拿起刀，說明背后的問題很嚴重。

問題的嚴重性除了地方政府自己挖的債務大坑達到自己都掉進去出不來的可能之外，還有一種可能，就是上面要“斗地主”，地方政府要被動刀。這不，青島升起了蘑菇云，地方政府只說是“起火”而且撲滅了“兩處明火”，但上面卻直言是爆炸，要追責。可以想見，地方大員再多么豪情萬丈夜夜挑燈看劍，也有一天無奈發現，自己那“劍”既細且弱似牙簽……

是的，歷史往往吊詭，個人終究塵埃。你可以悲觀或者樂觀，但那不意味著什么。

當然，我們還可以旁觀：這世道，房子決定票子，票子影響車子和孩子，進而決定你在這個社會中的位子。所以，11月以來圍繞房子的上述“改革”，是值得研究的案例，說不定它就是未來社會走向的縮影：人人都擁護改革，但一撥人主張改革管理中的薄弱環節，以加強黨的領導、提高政府的威信、提升國家機器的威懾力；而另一撥人則敦促改革管理中的多余環節，以放開市場的翅膀、激發經濟的活力。至于大船該往哪兒開，完全就著掌舵者的興趣來。無論他往哪兒開，都有人山呼萬歲。你覺得，那些喊著“萬歲”的人，心里真的相信有萬歲這回事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