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吏三別(《新安吏》、《石壕吏》、《潼關吏》和《新婚別》、《無家別》、《垂老別》)是我國著名現實主義詩人杜甫的經典代表作,深刻揭示了戰爭年代人民群眾生活之疾苦,表達了詩人對水深火熱之中掙扎的勞苦大眾的同情,具有極高的文學價值、歷史價值及藝術價值。《新婚別》作為“三別”之一,作于唐肅宗乾元二年(公元759年)。詩中描寫了一對新婚夫妻因為戰爭不得不分離的故事,塑造了我國古代戰爭年代中一位深明大義的婦女形象。年輕的夫妻剛剛結婚,新郎翌日就將趕赴充滿了刀光劍影的戰場,新娘內心雖然難以割舍自己的丈夫,卻又深深明白著自己的愛情與國難比起來實屬微不足道,丈夫的生死存亡亦是與國家、民族命運緊緊相連,要想與丈夫長相廝守,過安穩的家庭生活,就必須讓丈夫走上戰場,保家衛國。經過這樣的思想斗爭,新娘忍痛鼓勵自己的新郎積極參軍,報效國家,同時也不忘對丈夫表達忠貞不渝的愛情誓言。杜甫這首《新婚別》描寫出了當時人民群眾在戰爭面前的復雜心理和態度,深刻揭示了戰爭給人民群眾帶來的巨大不幸。
在《新婚別》的創作中,編導借鑒了我國傳統戲曲藝術的表現手法,用層層鋪墊來表現人物形象、刻畫人物心理矛盾,順著人物感情起伏的脈絡向縱深發展,層層剝開,緊緊地圍繞著一個“別”字做文章。曉鋒、朱曉谷于1980年創作了以《新婚別》為名的二胡協奏曲,后經著名二胡大師閔惠芬首演,獲得圓滿成功。幾十年來,此樂曲蜚聲中外樂壇,成為一首廣大樂迷喜聞樂見、歷演不衰的中國器樂名曲。
二胡協奏曲《新婚別》以民族小調歌曲《鬲溪梅令》為主題素材,用三段式的協奏曲形式敘述了處身于“安史之亂”歷史大背景中一對平凡新婚夫妻的悲慘遭遇。它生動地為聽眾描繪出一幅內容豐富的精彩畫面,通過二胡協奏曲的演奏使聽眾有如身臨其境之感:清新秀麗的田園風光、待嫁的嬌羞新娘、熱鬧的迎親場面、新婚燕爾的甜蜜、突然降臨的災禍(抓夫充兵)、新娘苦苦哀求衙役、夫妻分離。樂曲成功地以民族樂章再現了杜甫詩中的意境,反映了“安史之亂”帶給勞動人民的深重災難,揭示出戰火連連、兵荒馬亂年代人民群眾的心理特征,具有極高的藝術價值,是民族音樂與文學靈犀相通的典范。
樂曲的引子,樂隊奏出強烈而惶恐的切分音,營造了“安史之亂”社會動蕩不安的歷史氛圍。接著展開第一樂章:《迎親》。清脆悠揚的竹笛聲,把聽眾帶引到“自嗟貧家女”居住的古老鄉村,展現出一幕山清水秀的田園風光。委婉秀麗的二胡主題在輕柔伴奏的襯托下,徐徐透出,表現了一個待嫁少女滿懷喜悅而嬌俏含羞的神態。突然,一陣歡樂的吹打樂聲從遠而近,活潑的嗩吶,跳躍的鑼鼓,加上全樂隊的協奏,渲染了迎親隊伍熱鬧歡騰的情景。
在“迎親”部分歡快喜慶的鼓樂聲后,漸趨模糊的伴奏音樂描繪出萬籟俱寂、月色朦朧的夜晚意境。二胡以自由舒展的曲調、細膩多變的手法以及與低音大革胡的對奏、鋼片琴清越的點綴,形象地表現了洞房花燭夜的甜蜜情景,仿佛傾訴著悄悄的情話,又仿佛山盟海誓的纏綿,恰似熱戀的情侶心中激起的一串串情感漣漪,恰到好處的音樂美感使聽眾感受到洞房花燭夜的浪漫與美妙。
第二樂章是《驚變》。定音鼓的滾奏,戲曲的“亂錘”節奏和二胡激憤的散板旋律交織在一起,定音鼓滾奏悶如響雷,混合著急促慌忙的擊樂,描述了風云突變、官吏深夜進村抓丁、寧靜美好的村莊一瞬間雞犬不寧的情景。在樂隊緊張的十六分音符伴奏下,二胡演奏出扣人心弦的散板,激憤的旋律表現出音樂主題的驚恐不安。接著,二胡的一段華彩樂章,是主題音樂的獨白。“慢唱”二胡如淹泣、如哀號的上下滑音,跌宕起伏的哀訴,表現了“暮婚晨告別,無乃太匆忙”的悲憤心情。在這一段中,樂隊通過使用急促的十六分音符節奏予以襯托,更添驚慌之感。
第三樂章:《送別》。這部分是一段沉重的慢板,同時也是整首曲子主旋律的再現。樂隊沉重緩慢的節奏,象征著將要出發的征兵隊伍的沉緩腳步聲。二胡主題旋律的慢板,運用強弱揉弦,上下滑音、顫音,抑揚頓挫的弓法變化,刻劃出主題音樂“君今往死地,沉痛迫中腸”的凄慘心情,表達了新婚夫婦不得不分離的痛苦與悲哀。接著,難分難舍的旋律逐漸過渡成堅定的音調,猶如新娘強壓心中悲哀,執手夫君含淚語:“勿為新婚念,努力事戎行”。表現出新娘在戰爭年代深明大義的高尚情操。為了讓丈夫在戰場前線安心保家衛國,她還特別向丈夫保證,從此往后她將脫下美麗的衣裳,卸下脂粉紅妝,直至丈夫歸來,表達了對丈夫至死不渝的愛情誓言。整段樂曲從前部分的凄楚纏綿轉變為后半段的堅定激昂,成為全曲最為凄美、催人淚下的部分。
尾聲,樂曲在整齊、沉重、緩慢、悠長的低音伴奏中,再現主題旋律,由強漸漸變弱,最后緩緩消失。表現出奔赴前線征戰的隊伍越走越遠,新娘懷著悲痛又無奈的心情含淚目送丈夫身影逐漸消失在茫茫夜色之中。出征的鐘聲響了,沉重的腳步聲響起,依依不舍的二胡主題無奈地隨著腳步聲逐漸遠去。遠去的隊伍帶去了新娘的心,空留下“人事多錯迕,與君永相望”的哀嘆與惆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