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幾十年的寫作生涯中,吳紹祥始終與主流文壇保持著一定距離,他也是少數在喧囂的環境中始終堅守內心的作家之一。對于他所生活著的世界,吳紹祥始終充滿著警惕和懷疑,并在自己的筆下將這種懷疑淋漓盡致地展現——我們是如何成為今天的我們,又該如何面對過去與將來?
對于許多人來說,吳紹祥的難以親近不僅在于他的不茍言笑,除了他一篇篇慎思之后才以鉛字形式出現的美文,讀者們幾乎沒有任何地方可以獲知他的近況——沒有博客和微博,很少接受采訪,甚至不太在公開場合露面。對于媒體和網絡的不信任,使他很少借助這些方式與讀者溝通,只有在文章中,他才變得鮮活、睿智、斗志昂揚,語言自然地形成一套符號密碼,只有真正理解他的人,才被獲準進入。
吳紹祥的筆下,現實生活、法制文學和少數民族文化是個永遠不會窮盡的主題。他在《平安夜》《水印》《野象谷》《陀螺》等作品中,將對于都市的燈紅酒綠和西雙版納的少數民族情感熾熱而激烈地傾瀉于筆端,無數讀者通過他見識了西雙版納傣家漢子的堅毅勇敢,也認識了這個隔絕于現代世界的神秘群體。
與時下各種起起落落的文學潮流相比,吳紹祥的寫作落寞而孤獨,與其他人的寫作格格不入,而產生的壓力始終環繞周圍,但他卻從未動搖:“我覺得我沒法背叛我自己這么長時間的一種感受,這里面有很多很多文化的因素,它在支撐著我。”他從生活經歷中汲取價值,獲取有營養的參照系。
相對于小說,他更希望寫的是散文,有時很短的一個東西,可以容納很大的內容,可以考驗自己的知識,催促自己去學習。而在更早時候,他就開始思索將學術與散文相結合的寫作形式,在看似隨性、充滿感情的文章中暗藏嚴謹。歷史與考古學的學術根基則決定了他在面對書面資料時的審慎,對于自己所關注的文化,他執意于親眼所見、親耳所聽。
雁蕩山、黃山尖、新安江、屯溪、廈門、哈爾濱……吳紹祥所走過的地方,都為他的獨立思考提供了文化參照,而在不同的語境的審視之下,他對于中國文化在深層意識上的挖掘也在持續深入。社會進程中,我們該怎樣警惕文化傳統的消亡?別人所犯過的錯誤,是否會在我們身上重演?身為一名作家和法官,吳紹祥始終在進行著痛苦思索:“哪怕再難,也要堅持知識分子的良心和批判,這是我在自己的微渺作品中一直堅持的。一切能抓住的題目我都在寫,一切能發表的機會我都不放過?!?/p>
曾經有一段時間,他少有地厲聲斥責沉淪于物欲的文化界,呼喚在商品經濟大潮中“清潔的精神”,而近兩年卻又悄然沉寂,用他的話來說,這是一種“更加溫和而成熟,但更充滿挑戰的決意”。年過天命的吳紹祥,從未放慢自己的腳步,在他眼里,這只是因為“不想侮辱自己的生命,如此而已,并無其他”。
我們完全可以這樣說,吳紹祥的文學作品已經不再僅僅具有神性,它更多代表的是一種精神:一種對和諧、愜意生活的向往與追求的精神。于是,吳紹祥和他的新作《陀螺》對于中國當代文學的意義也就顯現了。那就是在這個人們越來越為物質享受迷惑了雙眼的時代,那個他苦苦尋找的“陀螺”成了一個象征:人只有對精神上的追求無比堅定,并勇于做出犧牲,才有可能找到自己的“理想王國”,找到自己的人生坐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