遺憾，打敗蘋果的不是法律

在連續多日受到媒體的口誅筆伐之后，蘋果公司終于道歉了。4月1日，蘋果中國官網發出了一封來自CEO蒂姆·庫克的致歉信，表示將改進iPhone等設備的維修政策，并符合中國的“三包”規定。

蘋果的道歉，無論是對中國消費者權益的提升還是整體市場環境的提升，都是件好事，都具有相當的正面意義，非常鼓舞人心。但回顧蘋果從“傲慢”到致歉的整個過程，仍未免有些許遺憾之處。

在這次事件中，迫使蘋果不得不道歉的，并不是最應該出場的法律，而是耗費巨量的媒體資源，包括《人民日報》、《光明日報》等百家主流平面媒體都對此進行了轉載和報道，全國30多家平面媒體的總編輯撰寫了50多篇社論，《人民日報》更是連續五天刊文質疑蘋果的傲慢以及售后服務。

媒體版面在市場經濟時代也是一種稀缺資源，用在此處多了，自然在別處就少了。像蘋果這種售后服務問題，其實能夠最快捷、效率最高地迫使它站出來道歉和立即改正的，應該是法律。

綜觀此次對蘋果的集體輿論譴責，中消協非常確切地認定：蘋果在中國的保修政策內容與中國法律相抵觸；在央視對邱寶昌等大律師的采訪中，后者也認為蘋果“沒有遵守中國的法律法規”，而中國法律也有不少的相關處罰手段，比如罰款、停業整頓、吊銷營業執照等。很遺憾的是，在這次事件中，使庫克最終站出來道歉的，并不是法律。

輿論的有力，背后凸顯的是法律的無力。

為什么打敗蘋果的不是法律？這一問題無非有三種可能，其一，蘋果在中國并沒有違反相關法律法規，或者是否違法有待商榷，但如上文所述，從蘋果的最終道歉以及媒體和中消協的調查和表態看，這種可能性并不大。比如，國家質檢總局此前稱iPad屬于個人手持微型計算機，保修期應為兩年，而蘋果只保修一年，顯然是不對的。

其二，盡管蘋果的售后問題屬于違法范疇，但蘋果所違反的法律，可能在相關行業中普遍沒有遵守，法律沒有真的得到執行，單單處罰蘋果會有選擇性執法的嫌疑，且可能會在行業內部引發后果巨大的負面連鎖反應，因此處罰最終未能執行。比如，是否大多數國內品牌的個人手持微型計算機也沒有履行兩年保修期？

最后一點，是利益作祟。蘋果公司在中國享受某種“超國民待遇”，以致相關執法機關不能在最快時間內以法律手段糾正蘋果的錯誤。然而，不管是哪種原因，最終法律未能在一起法律本不應該缺位的事件中起到應有的作用，都是一種遺憾。

中國已是僅次于美國的蘋果第二大市場。2013財年第一季度，蘋果在中國的收入增長67%至68億美元。今年1月，庫克訪華期間曾表示，預期中國將在未來某個時候成為蘋果的最大市場。花旗銀行分析師格蘭·楊也曾預測，“如果蘋果在中國的市場份額丟失50%，那么相當于損失131億美元的營業收入以及3.62美元/股收益。”

從中國市場每年為蘋果貢獻上百億美元營收的重要性來看，即便不通過法律手段，我們也有很多辦法迫使蘋果屈服，令其為所犯錯誤真誠道歉。比如，除了頑固的果粉，中國還有規模龐大的政府采購市場、禮品市場，這些需求都可以通過政府出臺文件進行調控；聯通、電信的iPhone合約機對蘋果在中國的人氣也有至關重要的影響。

通過經濟利益或輿論壓力迫使蘋果道歉，結果雖然一樣，但其效力與影響力遠非法律作用可比，因為并不是所有的違法企業都有經濟命脈被捏在手中，也不是所有企業都值得媒體耗費版面資源，只有法律的深入執行，才能使蘋果等問題企業真正低下它高傲的頭顱，并在以后不敢輕易再犯。

英國路透社評論認為，庫克在道歉中更多強調“我們對出現的任何誤解表示遺憾”，并沒有涉及保修政策的大幅修改。不過，這也使蘋果放下傲慢的姿態，避免與中國政府打口水戰。

在此次蘋果售后事件中，中消協又充當了一次參與批評的重要力量，其回顧說自2012年6月以來，已經三次批評了蘋果的售后問題，但一直未能引起蘋果的重視，這當中自然有蘋果“傲慢”的因素，卻也更多反映出中國消費者所處的環境現狀，被中消協多次炮轟的何止是蘋果一個巨頭？但又有哪個巨頭曾經認真地聽取批評，改正錯誤？

只有法律硬起來、執法硬起來，才能從根本上改變巨頭們的傲慢態度和消費者的弱勢地位，而不是僅靠媒體輿論和中消協。

博主簡介：互聯網觀察人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