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0歲上下的同學(xué)聚會上的主流話題,既不是畢業(yè)初年的滿腔抱負與憧憬,也不是工作入軌后的規(guī)劃和展望,4個人坐在一起,往往相當于來了28個人——一個丈夫,一個妻子,一個孩子,一對爺爺奶奶,一對姥姥姥爺,然后乘以四。
街角火鍋店里的四個男人就是類似這樣心情坐在一起的。他們是當年同一個宿舍的老大老二老三老四,有趣的是,四個人孩子的出生順序正好倒了過來,老大的孩子最小,還在娘胎里。
酒過三巡,老大點燃一根煙,幽幽地說:“我接下來和你們說的話,你們只能就著麻醬吃了,絕對不能說出去。”
“要說什么啊?”
“我現(xiàn)在算是發(fā)現(xiàn)了,”老大好像要宣布什么重大新聞,“女人和我們真的不是同一種動物,自打結(jié)婚開始,感覺我哪都不對了,原先我那些優(yōu)點蕩然無存,原來視而不見的東西倒是都歸類到缺點里了,而且還有要湊成一本夠出版的書的趨勢,合著原先我們都是傻乎乎臭美著自我感覺良好啊?婚前我覺得自己是她眼里的神,結(jié)婚后就開始被貶下凡了。現(xiàn)在可好,從剛懷孕到現(xiàn)在,我已經(jīng)升級為神經(jīng)病了。”
老二說:“我太贊同你的話了——除了一點,神經(jīng)的不是我們,而是她們!”老二呷了一口酒,“不怕你們笑話,你們都知道我的工資是她管著對吧?告訴你們一個秘密,其實結(jié)婚前我就把工資卡給她管了。按說我這算夠誠意了吧?可倒好,蹬鼻子上臉了現(xiàn)在。就拿穿衣服這事來說吧,原來是唯恐我穿得不帥出去給她丟人,現(xiàn)在是唯恐我穿得太帥出去拈花惹草。這不昨天還懷疑我存私房錢!我是存了點,可我不就抽煙那么點小愛好嗎?這已經(jīng)不是管理員、馴獸員那么簡單了,簡直就是個……就是個奶奶啊!”
老三也不甘示弱:“二哥你孩子剛一個月,大哥你孩子還沒生,等再過段日子你們再體會體會,會發(fā)現(xiàn)此時此刻還算幸福的啊!我家那小子,現(xiàn)在可是滿床爬滿地跑了,說是咱的種,可天天上班也顧不上看管,都老人照顧著。淘氣點,你跟他還急不起,稍微厲害點,不順他的意,鬧點情緒,嗚哇一鬧一哭,可就都是你的不是了,四位老人還有一位……就是二哥你說的那個奶奶,五張嘴討伐你,你說你還惹得起嗎?這哪是兒子啊?整個給自己生了個祖宗!你說是不是?”
老四從碗里夾起一塊豆腐放進嘴里:“咱們這些老爺們兒,當初都以為自己是塊石頭,等丟進了婚姻家庭這口鍋里才發(fā)現(xiàn),原來只是塊凍豆腐,再硬也得把你給泡化了。要我說,你們幾個就是想不開,惹不起,你還躲不起嗎?這不咱哥幾個躲到這來了?依我看這樣的聚會方式很好,以后要經(jīng)常搞,把祖宗的問題留給奶奶去解決好了,今晚咱們能玩到多晚就玩到多晚,反正豁出去了。”
哥仨對老四的話產(chǎn)生了共鳴連連點頭,老大正要掏口袋找撲克牌,哥幾個玩會兒,老四手機響了,是老婆打來的。
“喂……”老四接通了電話,仿佛換了張面孔,“還沒呢……吃的火鍋,哥幾個都在……啊?又用完了?孕嬰店好像是9點關(guān)門吧……好好好,我這就回去,放心放心,一定買到……遵命!”
掛斷了電話,老四看了看老大老二和老三面對自己的鄙夷神色,苦笑著說:“說歸說,該當孫子還是要當孫子啊!撤吧,哥哥們。”
兄弟四人相攜著走出飯館,街燈照著他們,遠處無數(shù)窗口的燈光閃爍著,指引著他們回家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