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國外做“末婚媽媽”，為棄兒“補心”贏來跨國戀

2013 年3 月9 日，河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心臟外科的病房里，天津女孩張婉瑩撥通電話，用流利的俄語激動地對遠在吉爾吉斯斯坦的丈夫說：“女兒手術非常成功，出院后她就能跟別的孩子一起到勝利廣場跑步了……”

4 年前，年僅25 歲的張婉瑩在異國他鄉收養了一個沒有任何血緣關系的“先心病”棄嬰，成為一位未婚媽媽。為此，相戀多年的男友棄她遠去。她的善良，最終贏得了比什凱克市一家醫院院長庫巴托夫的傾慕，兩人在孩子“補心”之路上撞擊出了愛的火花。

偶遇搶婚，意外成為“未婚媽媽”

2010 年6 月24 日上午，當張婉瑩懷抱一歲多的女兒艾蒂走進市中心醫院的心臟病專家、副院長庫巴托夫的辦公室時，艾蒂哇哇大哭起來。

庫巴托夫熱情地接過孩子，在她小臉上輕輕親了一下，然后又擠眉弄眼做出各種滑稽的表情。艾蒂很快止住哭聲，睜著一雙好奇的大眼睛看庫巴托夫，嘴里發出“咯咯”的笑聲。

張婉瑩沒想到高高大大的庫巴托夫竟如此有童趣，不由贊嘆道：“您在家一定是位好父親。”庫巴托夫眼里瞬間閃過一絲憂傷：“不，你才是世間最了不起的媽媽，你的故事我都聽說了。”

時年25 歲的張婉瑩，出生于天津市一個普通教師家庭。高中畢業后，父母把她送到俄羅斯普希金語言學院留學。大學畢業后，她應聘到富華醫療器械公司駐比什凱克市銷售處做翻譯。

2009 年10 月，張婉瑩在傍晚時分獨自上街買東西，歸途中走到一條小巷時突然遇見四五個滿嘴吐著酒氣的男青年，他們不容分說架起張婉瑩就走。張婉瑩急得用俄語大聲呼救，可過路人卻視而不見，有的人還起哄似地吹口哨。

眼看就要被塞進路邊的汽車里，張婉瑩大哭起來。情急之下，她用普通話大聲喊道：“救命呀，快放開我！”喊聲引起一位過路姑娘的注意，那姑娘忙沖上前用流利的俄語說：“她是中國人，你們快放開她，不然我就要報警了。”幾位男青年忙松開手，用吉語道歉：“對不起。”

事后，張婉瑩才弄明白，吉爾吉斯斯坦有搶婚的風俗，這幾個男青年中有一個到了婚齡還一直未婚，很著急，便趁酒勁出來搶婚，看見張婉瑩就動起手來，而當地人還以為張婉瑩和他們認識，只是按照風俗在掙扎，所以就都沒有阻攔。

張婉瑩邀請姑娘去咖啡廳小坐，得知對方叫李益茹，小她一歲，四川成都人，在一家中國飯店做領班。此后，二人成了好朋友。

2009 年11 月的一天下午，正在上班的張婉瑩突然接到李益茹的電話，她帶著哭腔說：“張姐，房東突然要趕我走，我去你那兒借宿一段時間可以嗎？”張婉瑩欣然應允。

當張婉瑩見到李益茹時，不由大吃一驚——她拎著簡單的行李，懷里還抱著一個熟睡的嬰兒。一進屋，李益茹就跪在張婉瑩面前：“姐姐，我遇到了難處……”張婉瑩忙拉起她：“妹妹，你起來慢慢說，這孩子是哪來的？”李益茹還沒開口，眼淚就掉了下來。

李益茹家境極為貧寒，父母都患有重病。2005 年，為了打工賺錢，她跟隨一個遠房親戚來吉爾吉斯斯坦打工。2007年，一個經常來飯店就餐的吉國地產商人納扎科夫垂涎她的美色，開始追求她。為了掙更多的錢給父母籌集醫藥費，她成了納扎科夫的情人。在她生下女兒艾蒂后，納扎科夫對她越來越冷淡。一個月前，納扎科夫再也不露面了，為她所租的房子也到期了，房東便把她趕了出來。

李益茹痛哭流涕：“姐姐，怪我一時糊涂，可我實在走投無路了，才來投奔你。”張婉瑩忍不住眼圈泛紅：“你先在我這里住下來，我們共同想辦法。”

一個星期后，張婉瑩下班回來，突然聽到孩子聲嘶力竭的哭聲。她急忙進屋一看，只見不滿7 個月的艾蒂獨自躺在床上，用力蹬著小腿臉色憋得青紫。張婉瑩以為李益茹是臨時出門去了，急忙抱起孩子哄慰。忽然，她發現孩子枕邊放著一封信，是李益茹留下的：“張姐，我走了，我知道你是好人，孩子就交給你來處理，請原諒我的自私，我是實在無奈才走到這一步……”

張婉瑩撥打李益茹的電話，關機。她又趕到李益茹工作的中餐館詢問，得知她已于四天前辭職。看來，李益茹是早有準備。

看著哇哇大哭的嬰兒，張婉瑩不知所措。艾蒂哭個不停，她只好笨手笨腳地給孩子沖了一瓶奶。沒喝幾口，艾蒂便嗆著了。張婉瑩試著把孩子豎直，輕拍她背部，孩子這才吐出一口奶，哭出聲來。一番折騰，張婉瑩的內衣都被汗浸濕了。

孩子終于吃飽了，安靜地躺在張婉瑩懷里，用一雙忽閃忽閃的大眼睛看著她，露出天使般燦爛的笑容。張婉瑩的心被震動了，她不由把孩子的小臉緊貼在自己臉頰上，輕輕地說：“從今天開始，我就是你的媽媽。”

棄嬰重病，勇敢擔當

然而，年輕的張婉瑩根本不知道，要兌現自己的承諾有多難。為了照顧孩子，她不得不向辦事處請假。領導和同事們聽說她收留了一個棄嬰，都勸她：“你一個未婚女孩，又獨自在國外，哪有精力照顧孩子，還是趕緊把她送到福利機構吧。”

張婉瑩畢竟沒有撫養孩子的條件，可當她把艾蒂帶到兒童保護中心一看，心立刻涼了一半，那里的條件非常簡陋。兒童中心主任告訴她，由于近年來國家政局不穩，財政吃緊，所以能提供給福利機構的資金十分有限，孩子們有時連溫飽也不能維持。

猶豫再三，張婉瑩又把孩子抱了回來。她毫無做媽媽的經驗，只好打電話向遠在故鄉的母親請教。母親聽說事情經過后，急得在電話里大喊：“孩子，媽媽知道你是好心，可養孩子不容易，更何況你還未婚，這樣會讓人說閑話的。聽媽媽的話，趕緊把孩子送人吧。”張婉瑩生氣地說：“媽媽，怎么連你也沒有愛心，艾蒂才幾個月大，如果沒人愿意收留她，那她就是死路一條。”

張婉瑩氣呼呼地掛斷電話，心里暗想，男友一定會理解自己的善舉。晚上，她好不容易把孩子哄睡后，上線與男友聊天。男友是她的中學同學，她在俄羅斯讀大學時通過中學QQ 群聯系到他，兩人經常在線聊天，久而久之，產生戀情，男友大學畢業后，一直留在北京工作。張婉瑩曾答應男友，她在吉國的兩年工作合同期滿后就回國與他結婚。

張婉瑩說出收養孩子一事，男友當即表態：“她父母都不要她了，你干嗎收留她？快把她送人吧。”張婉瑩生氣了：“你也沒一點愛心。”兩人不歡而散。

第四天，正當張婉瑩忙著給艾蒂找保姆時，孩子出現了感冒癥狀，伴有呼吸道感染，每次大聲啼哭后，嘴唇就會變得青紫。張婉瑩趕快帶著孩子到醫院檢查，結果，孩子被確診為患有法洛氏四聯癥，這是一種極其嚴重的心臟病——先天性心臟血管畸形，必須手術治療。

張婉瑩驚呆了：“艾蒂怎會如此不幸？”看來，李益茹早就知道孩子的病情，這也許是她拋棄孩子的另一個原因。那一刻，張婉瑩把艾蒂緊緊摟在懷里，心里涌起強烈保護這個弱小生命的愿望。

遠在千里之外的男友見多次勸說女友未果，懷疑張婉瑩對自己不忠。雙方的誤會越來越深，最終分手。

艾蒂的身體非常脆弱，一不小心就會感冒，繼而呼吸道感染引發肺炎，她成了比什凱克市幾家大醫院心臟病科的常客。因為是中資企業外派的員工，張婉瑩在吉國屬于高收入群體，每月有5 萬索姆（相當于1100 美元）薪酬。可就算這樣，她每月都要省吃儉用，當孩子頻頻生病時，她甚至要向國內的父母求助。

用愛“補心”，收獲跨國戀

2010 年6 月，張婉瑩通過工作關系，找到庫巴托夫給艾蒂診治。庫巴托夫比張婉瑩大12 歲，他30 歲時妻子因懷孕難產，母子雙亡。妻子的離世，對庫巴托夫造成很大打擊，他塵封了自己的情感，把全部精力用于醫學研究，一直沒有再婚。

“你能收養一個先心病棄嬰，你的勇氣和精神令我欽佩。以后，孩子的身體再有不適，就給我打電話。”庫巴托夫的熱情讓張婉瑩感動：“我替艾蒂謝謝你，你能為艾蒂看病，是她的福氣。”“她能有你這樣的媽媽，才是她最大的福氣。”兩人說著不禁相視而笑。

2010 年12 月24 日，圣誕前夕，庫巴托夫來看望艾蒂，帶了禮物。艾蒂興奮極了，用小手指著禮物里的3只小熊說：“這只小熊熊是艾蒂，這只漂亮的熊熊是媽媽，這只最大的熊熊是庫巴托夫伯伯。”她拉著庫巴托夫的手，忽閃著大眼睛天真地問：“艾蒂為什么沒有爸爸，你能做艾蒂的爸爸嗎？”

庫巴托夫抱起艾蒂，看了一眼身邊的張婉瑩說：“我當然愿意做你的爸爸，只是不知道媽媽同意不同意。”張婉瑩一聽，羞紅了臉。庫巴托夫認真地對張婉瑩說：“允許我和你一起照顧艾蒂好嗎？”張婉瑩早已對庫巴托夫產生好感，但因年齡差距加上自己是“未婚媽媽”，她沒敢奢望愛情……

2011 年5 月，張婉瑩和庫巴托夫在比什凱克市舉行了隆重的婚禮。盡管艾蒂有了一個心臟病學專家爸爸，可由于她病情嚴重，加上吉國的醫療條件和水平有限，庫巴托夫一直不敢給女兒施行根治手術，只在2011 年秋天給她做了一次姑息性手術即鎖骨下動脈肺動脈吻合術，改善了肺血流的情況。

艾蒂的病情控制得非常好，只是她不敢像正常孩子一樣奔跑。每次到比什凱克市市中心的勝利廣場，看到別的孩子嬉鬧玩耍，艾蒂都羨慕不已。看著女兒渴盼的眼睛，張婉瑩心里酸酸的。

從2008 年起，河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與吉爾吉斯斯坦國家心臟病治療中心建立了合作關系。經多方聯系，2013 年，吉國衛生部決定再次出資，送5名先心病患兒到中國做手術，艾蒂幸運地成為其中之一。

2013 年3 月9 日，在河北醫科大學附屬醫院心外科，該院的王震教授帶領專家組成員，成功地為艾蒂做了心臟修復手術。張婉瑩激動地掏出手機給庫巴托夫打電話：“咱們的女兒手術非常成功，今后她就是一個正常孩子了！”

張婉瑩幸福地說：“天道酬善，我當年收養艾蒂雖然遭遇了很多困難，可艾蒂回報給我一份幸福的婚姻，我非常感謝我的女兒！”

編輯 尼尼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