傳統文人畫的繪畫主體是一群士大夫文人,他們不屑與畫工甚或宮廷畫師為伍,恥于“與諸工巧雜處”。加之將繪畫視作文心、詩情、書意之流瀉。是“立德立言”之余事的觀念支撐。決定了傳統文人畫在語言結構上對“就畫論畫”的根本性排斥。提倡詩、書、畫、印兼合的綜合語言能力,所謂“詩畫本一律”、“書畫本來同”,繪畫與書法同構,詩情與畫意同輝,另有金石印鈐點綴。共同構成了傳統文人畫更趨綜合性藝術的語言結構形態。這種綜合性語言特征,有其自身的獨特性,同時,也在“逸筆草草”、“不求形似”中弱化著繪畫的視覺追求。使文人畫走上了一條遠離繪畫本體的、由較多龐雜語言元素構成的不再純粹的視覺藝術之路。
在這種融多種語言形式的復合能力面前,當代畫家只能望塵莫及。究其原因。文化的變遷。審美感受的轉移,毛筆實用書寫功能的喪失,文言文的衰弱與白話文的興起等都是傳統文人畫綜合語言能力在當代日趨弱化的歷史原因。如果我們認可詩文、書意是傳統文人在繪事中的自然流瀉。如果我們還將詩、書、畫、印作為考量當代水墨畫的不變法門,那么,在學科分類日趨細化的今天,我們只能將書法、詩詞作為繪畫的必備技能而刻意研磨,這也許已違背了傳統文人鄙視技能、將繪畫視為文之末流的初衷。在我們將詩、書、畫、印能力視為獨特傳統的同時。我們還應看到這種傳統在繪畫本體形式語言上日趨弱化的歷史局限。因此,強化中國畫形式張力,以相對單純的語言方式。傳達豐富深邃的精神意旨,就成為傳統文人畫在當代文化語境中得以延伸和可能拓展的形式空間。
以強化形式功能為語言特征的當代水墨畫創作的作為是:將傳統文人畫從更似綜合性藝術的語言結構特征轉向獨立純粹的繪畫本體,語言的純粹化進程,標志著當代水墨畫已從傳統文人畫日漸模糊的視覺語言形態中,回復了繪畫本來具有的本體語言形態。使繪畫走向繪畫自身。
與其說詩、書、畫、印兼臺的語言形態是中國畫傳統的獨特表征,我更愿意認為此種特征是在特殊歷史境遇中、特殊文化心理映照下。中國繪畫發展的階段性表征。而凸顯繪畫語言的形式功能。正是當代水墨畫朝向繪畫終極語言意義邁進的堅實步伐。
(本文為節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