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交際明示

摘要：訪談節目現場，主持人和嘉賓以及現場觀眾話語互動交流的好壞是一檔訪談節目成功與否的重要參照標準，而由于個人認知能力或程度的差異，在言語交流中可能產生誤差，如果我們從認知語境交際明示－推理模式角度剖析言語交流，會對雙方或多方言語交流有所幫助。

關鍵詞：認知語境 交際明示－推理模式 言語理解

引 言

關聯理論(reIevance p rlnciple)認為(Spe rbe r＆Wllson，1986)：交際活動(言語的和非言語的)歸屬為認知活動，對這種認知活動的解釋實質上是對交際者所處的認知語境(cognitive eevironments)的認識，換句話說，交際能否成功就是看交際者對認知環境是否能夠明白和相互明白(mutualmanlfestness)。

關聯理論把認知環境定義為“交際者共處的世界”，這個“世界”在言語交際中體現為交際雙方在某時、某地、關于某事所說的話或所做的事。可見，這種解釋交際的作法體現了交際即人之所為，認知環境是交際者自我選擇的思想。從關聯理論關于交際的認識和對認知環境的定義不難看出，在關聯理論里，交際的定義被賦予了哲學和心理認知的屬性和特征。關聯理論如此強調和重視認知環境在交際里的作用和意義，大有把交際者對共處的環境的認識和把握當作成功地解釋交際的第一步。

傳統語境觀往往認為交際者具有共知(common knowledge)(LewIs，1969)或互知(mutuaI knowledge)(Schiffer，1972)，并認為正是這種共知使得話語理解成為可能。Spe rbe r＆Wilson認為，由于認知與記憶能力等方面差異的影響，即使具有共同經歷的人也不可能沒有個體差異，換言之，所謂互知實際上是不存在的。

在Spe rber＆Wilson看來，影響話語理解的不是個人的的認知環境，而是交際雙方共享的認知環境(mutuaI cognitiveenvi ronments)。在共享的認知語境中，每個為交際雙方所明知的假設都為雙方所互明。互明雖然比共知要弱，但更具心里現實性，而且足以解釋交際和理解。交際的目的即在于改變對方的認知環境。人類的認知是以關聯為目標的，而關聯的一個重要標準即語境效果。語境效果即是對認知環境的改變。

一、認知語境和話語理解

認知語用學的中心問題就是探討會話含意(話語理解)是如何產生的，比如話語“今天太晚啦”，在不同的語境條件下可能隱含如下信息：

a 咱們回家吧。

b 該休息了。

c 你走吧。

d 今天不學習了。

我們不難想象以上含意產生的不同語境條件，可見同一個話語在不同的語境條件下可能隱含不同的信息，都是聽話人語用推理的結果，它們顯然不是語言形式直接編碼的信息，必須依賴語境條件。同時，在話語理解時聽話人是如何識別說話人所期待的語境，或者說在對話語進行加工處理時聽話人是如何從認知系統中選擇恰當的語境假設，這是語用學理論的最基本任務。人們在用語言進行交際的時候，是離不開特定的語境的，在同等條件下，語境的效果越大、越明顯，話語的關聯性、交流性就越強，當然，對于說話人的口語表達和聽話人的話語理解也越有幫助。

關于話語理解，經歷這樣的階段：代碼(或信碼)模式→意圖推理模式→交際明示→推理模式(田學軍，2006)。自語用學誕生，意義推導就進入意圖推理模式，重心是對暗含(可指會話含義中的特殊含義)的推導。交際明示一推理模式是關聯理論中出現的推導模式，它吸取前面兩者的優點，涵蓋了明說和暗含，明示與說話人有關，推理主要與聽話人有關。可見，關聯理論的交際定義既考慮到了說話人也考慮到了聽話人，既吸收了語碼論定義的優點，也吸收了推理論定義的優點，是一個比較完整和全面的交際理解模式。其理解模式見下圖(熊學亮，1997)：

從模式圖可看出，言語理解最先著手的是字面含義理解，也就是規約意義的理解，如果從字面仍然無法解碼，那么就要借助各種具體語境進行解碼，其中，認知語境參與的解碼最為復雜，也最難分析，所以在言語解碼時最應引起我們的注意。

二、訪談節目言語理解

電視訪談節目，特別是直播節目，現場性、互動性和突變性較強，對其言語的理解(也就是言語解碼)不能僅限于字面，有時必須結合語境進行深層次理解，否則會產生理解偏差。那么，我們就可借助上述模式圖，在認知語境的參與下，對電視訪談言語進行深入解碼。

例1、2007年一期《楊瀾訪談錄》中，楊瀾專訪香港影星黃秋生，談到黃秋生父親時，有這樣一段對話

楊瀾：那你印象中他是一個什么樣的人?

黃秋生：大猩猩

楊瀾：怎么是大猩猩，又不是金剛。

黃秋生：很高，很大，很肥，我那個時候很小，所以……

楊瀾：(打斷)四歲嗎，三四歲的樣子?

黃秋生：三四歲，他有胡子。

楊瀾：他愛你嗎?

黃秋生：我不知道。他留下一封信，那封信里面表現的好像很愛我。

楊瀾：他信里寫什么?

黃秋生：那個是秘密。

此例中，主持人和嘉賓的言語交流算是失敗的，因為主持人只注意從現場節目語境出發去交流，而忽略了嘉賓認知語境方面的感受，所以主持人最后得到嘉賓比較婉轉的否定回答，那么我們利用交際明示一推理模式來分析一下雙方言語解碼出現偏差的過程。

首先，我們進行字面語境解碼，如果從字面看，主持人的嘉賓的言語交流沒有任何問題，完全是有問有答，但是最后主持人問嘉賓“他信里寫什么?”時，嘉賓用“那個是秘密”婉轉拒絕，這表示，從規約意義解碼是失敗的。

接著，我們結合具體場合因素分析，對話現場是電視臺演播室，主持人和嘉賓正在錄制節目，很明顯，這和嘉賓拒絕回答沒有因果關系。

然后，我們結合知識結構進行解碼，認知能力的差異會導致言語理解產生偏差，但我們看到，雙方談論的是“父親”這個主題，在認知理解上應能保持一致，解碼失敗。

最后。我們從工作記憶方面來理解，嘉賓六歲就沒有父親，失去父愛始終是心中揮之不去的陰影，雖然用如“大猩猩”、“很肥”等看似輕松的言語回答主持人，其實在內心深處不愿觸碰自己的傷疤，所以當主持人緊隨語境化線索追問時，忽略了此時雙方在情感語境上出現偏差，隨后主持人追問被拒絕。

例2：2004年12月23日《小崔說事·雅俗共賞》中有一段現場對話：

崔永元：紅樓在什么地方?

王 穎：我覺得它不是先有一個紅樓，……

崔永元：(插話)咱們倆研究的不是一個體系我覺得。

王穎：那您覺得紅樓是在什么地方?

崔永元：紅樓就在北京，沙灘后邊。大家都知道那個叫“北大紅樓”。……(嘉賓和觀眾大笑)

崔永元利用了北京一知名建筑和名著《紅樓夢》的簡稱都叫“紅樓”的現象，在訪談中故意設下語言“陷阱”，嘉賓一本正經的解釋和崔永元的調侃形成強烈對比，讓人哄堂一笑，雖然解碼失敗，但這正是節目需要的，達到了很好的效果。

首先，主持人發問，嘉賓從字面語境推出其規約含義：主持人問我的是《紅樓夢》中的紅樓。很顯然，主持人問此“紅樓”并非彼“紅樓”，解碼失敗。

借助具體場合因素分析，節目現場正在談論雅俗共賞的問題，而且正在討論

《紅樓夢》，而主持人并沒有沿著現場節目語境運行，解碼同樣失敗。

我們再從工作記憶和知識結構進行分析，發現嘉賓回答時沉浸在對《紅樓夢》中“紅樓”的認知理解層面，當然也包括觀眾，但主持人已將認知語境轉移到“北大紅樓”上，雖然認知語境產生差異最終導致解碼失敗，但這種失敗并不代表節目本身的失敗，而是節目非常需要的，也體現了節目現場性、互動性和多變性的特點。

三、結 語

通過上述兩例，我們只是想說明在認知語境參與話語理解情況下，對訪談話語的理解要更全面，充分考慮交際各方的理解和設碼，才能全面解碼和理解，也可以借助認知語境偏差產生特定的節目效果，但在使用時必須慎重。認知語境下的言語理解觀，豐富和發展了以往語用學的各種解釋交際的理論。在其形成和發展的過程中，認知語境理論自身的理論系統也處于動態和開放狀態下，一方面，它反映了現代人的認知規律，克服了舊的語用學對言語交際的片面性解釋另一方面，同任何別的理論一樣，它必須吸收新的營養和不斷進行自我完善，否則，它也逃脫不了被別的理論所代替的命運。因此，從目前的情況看，認知語境理論把形式語用學和推理語用學合為一體，是較有說服力的解釋言語交際活動的理論，當然，希望本文能對于訪談節目的言語理解起到一定的作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