踩在腳下的愛

剛到單位，同事小萬就如發現新大陸一般打趣說：“你的鞋墊真是漂亮，色彩艷麗、做工細密，一只‘青梅’，一只‘竹馬’。沒想到你有這么個心靈手巧的老婆，甜蜜、幸福喲。”我一頭霧水問：“你咋知道？”問過才知，她去我辦公室查文件時，我不在，瞅見了我因跑步換下的皮鞋中的那雙十字繡鞋墊。

我一時滿臉通紅，支吾道：“老婆就喜歡繡鞋墊，這是她加班加點繡給我的生日禮物！”同事滿是羨慕。我嘴里說著謙虛話，可心里幸福的花兒卻一朵朵綻放開來。因為，只有我清楚，這踩在腳下的鞋墊，飽含了妻子幾多辛苦，幾多關愛，幾多祝福。

剛結婚后不久，妻子神秘地拿給我一雙鞋墊，問我喜不喜歡。我一看，一摸：精巧的方格曲線框間，嵌著若干個“福”字；細密的針腳穿引粗細適中的絲線，自然形成凹凸不平的表面。一向欣賞中國傳統紋樣的我，自是面露喜色。妻子迫不及待地幫我墊在鞋內，讓我踩上去走兩步。

在房間里踱了一圈，頓覺腳底如被按摩一般，舒服而輕松。我興奮地拽出鞋墊，捧在手上端詳：“這是啥鞋墊？真不錯。”妻子解釋：“土老帽兒，這是十字繡。你要是喜歡，我繡給你。”我連連點頭，卻哪知這鞋墊是妻子托朋友繡的，她并不會。我只顧喜歡，卻苦了妻子。

她認朋友做老師，開始抽業余時間學做十字繡。晴朗的天氣，她在陽光下用白面糨糊和布料，制成鞋墊特需的夾紙；按鞋碼剪裁成鞋墊模子，敷上十字格布，細致地縫上邊沿。買來“福”字鞋墊圖案和絲線，細細研究行針圖解、選擇搭配絲線。前期準備，我也曾湊到跟前幫忙，搞得我頭都大了，可這才剛開始。

每天下班回家，做完家務，我看電視或讀書、寫作，妻子便不聲不響地靠在床頭，開始了十字繡。由于先前她并未做過針線活兒，拿起針來如耍大棒，笨拙得可笑，可是那股學不會誓不罷休的認真勁兒，又很是可愛。我坐在一旁，常見她繞線打結、細數針腳、拆線重繡，不時揉眼吁氣、仰頭捏脖、欠身捶腿，時常針尖扎破手指，針鼻磨破中指。我很是心疼，勸妻子休息，她卻毫不在意，沉浸其中。

經過近一個月斷斷續續的繡制，妻子終于滿臉自豪地將一雙“福”字鞋墊遞到了我的面前。捧在手上，我倍感沉重，因為透過這雙鞋墊，看到了妻子的汗水和血滴，讀到了妻子的辛苦與愛意。握著她粘了膠布的手，我滿是幸福和歉意。

陸續數年，妻子為我繡了許多雙鞋墊，有幾何圖案、有花樣圖案、有吉祥文字，做工越來越精細、越精美；在我心中堪稱獨一無二的藝術品，即便磨破了，我也洗干凈珍藏起來。特別是每個她繡鞋墊我作陪的晚上，恍然想起曾經母親在我身旁納鞋墊、做衣服的溫暖，恍然想到日后我倆相依為命、相互攜扶的將來。

妻子不善表達，我便順著她的意，自我賦予了這十字繡鞋墊美好的寓意：千里之行，始于足下；希望鞋墊助我走好腳下每一步路，不必步步高升，但求腳踏實地，走出健康、快樂和幸福。如今，每當我在生活的道路上健步如飛，或輕快漫步時，感覺踩在腳下、托著我的不是鞋墊，而是妻子濃濃的情、切切的盼、暖暖的愛！

（河北保定 張金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