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素芳&李悅悅：母女同心其利斷金

“懂事女兒”李悅悅

初見李悅悅，是在《成都女報》舉辦的傾城會慈善酒會上，打扮知性且低調的她頻頻舉起競拍牌，舉止談吐相當西化。下來一問，果然是“海歸”。李悅悅笑稱自己生下來就愛笑，因此得了這個相當符合個性的名：悅悅，既悅人，亦懂得·悅己。“笑古笑今，笑天下可笑之事，只要你能笑得出來，一切皆有可能。”她簡單地介紹自己的經歷：“物理專業的出身，電子行業打拼，最后回到國內從事農業。國內農業的巨大市場前景和目前的行業水平，讓我立志在這個行業做一輩子。”

和李悅悅聊天是一件非常輕松愉快的事情，性格的開朗加上西式教育賦予她的率直讓她矢口無不言。而豐富的閱歷給予她開闊的眼界，因而言之有物。上個世紀60年代出生的她，比起同齡人來說給人的感覺幾乎要年輕十多二十歲，大概源于她由內而外散發出來的活力和激情，而我們大多數人都誤認為這種活力和激情僅僅只屬于青春。

到她家采訪當天，她因為稍后約了朋友跑步，一身運動打扮應門，粉色的運動裝搭配艷粉色的跑步鞋，當真給人艷若桃李的驚艷感。

李悅悅大學在重慶學物理，1991年畢業之后，被分配到西昌當老師。在她看來，如果把青春拴在所謂的“鐵飯碗”上實在是對生命的巨大浪費，在母親的鼓勵下，李悅悅毅然辭掉了穩定的工作，繼續到上海海洋大學學習。“那時候年輕，對未來其實并沒有什么了不得的打算，也并不知道自己要的是什么，就想多學一點東西，多走些地方，多見一點世面，同時惡補英文。1997年，我獲得了新加坡國立大學管理學院的錄取。”

物理、生物、MBA……看起來似乎是毫不相關的領域，李悅悅學得游刃有余。2000年從新加坡國立大學畢業之后，李悅悅放棄了留在新加坡國立大學的工作機會，背上背包飄洋過海闖美國了。在美國，李悅悅轉行做電子，進威盛電子（VIA）做銷售，讓家人和朋友大跌眼鏡地以賣芯片為業，做得有滋有味。

2004年，母親張素芳的公司已經做到了一定規模，又覺得自己年紀大了，遲早要退休，就動員李悅悅回國接班。這個時候的李悅悅，身上早已經雜糅了“四川人的豁達、上海人的精明、海歸的固執”，與母親很難合拍，這讓母親很是頭疼了兩年。

初回成都，張素芳就把總經理的位置給了女兒，但同時也明確告訴她：“我不知道你能不能勝任接班的重任，希望你可以證明給我看。”彼時，李悅悅在威盛電子這種世界級大企業獲得的工作經驗，讓她習慣于大手筆，很是看不慣母親這種白手起家的創業者身上的“小家子氣”，一門心思想將國際大企業的先進模式全套復制過來。李悅悅給所有員工統一置辦了工裝、工牌，要求大家每天按時打卡，帶大家跨省去做拓展訓練，還給每個技術人員裝備了進口顯微鏡、數碼相機、投影儀、測試盒、筆記本電腦。

雖然母親對女兒大手大腳的作風心有不滿，但除了自己“消極抵抗”以外，并沒有對女兒過多干涉。對此，李悅悅心里不是不明白。“那兩年我和我母親之間很多分歧。但我母親有一點做得很好，她再看不慣的決策也不會干涉，完全放手讓我做。頂多她自己拒絕穿工裝和戴工牌，說不好看。每次我們一有矛盾，她就不叫我悅悅了，叫李總，我就回稱她張老師。我們家阿姨都知道，只要我對著我媽叫張老師，或者我媽對著我叫李總，肯定是母女倆又鬧別扭了。”

兩年的調整期之后，李悅悅不僅找到了自己做企業的感覺，更是找準了自己的定位：要把自己在電子行業做銷售的方式和經驗運用起來，做電子平臺和銷售。恰逢電商發展態勢蓬勃，李悅悅看準了先機，用先進的方式來運作水產。她找到合作伙伴，組建起了新的公司漁愉魚，開發和建立起自己的電商平臺，把母親從同事變成了自己的主要供貨商合作伙伴。

李悅悅拿出她的公司生產的手機，開機就是漁愉魚電子平臺。“就像垂直領域的淘寶，只是在這個電子平臺上的都是漁用物資。另外它也是一部手機，所有智能手機具備的功能都有。”李悅悅點開自己和母親的微信對話：做母親的說“我建議……”，李悅悅回“我認為不合適”，張素芳答“好”。——看得出來，母女倆已經合作摸索出了最適合的傳承關系。

李悅悅對這種來自兩代人的觀念沖突和解決非常有興趣，她說：“在90年代初創業成功的朋友中，看了太多的起落，很多第一代創業成功之后就遇到了瓶頸，想傳傳不下去，只能看到一生心血坐吃山空、付之東流。”她透露說自己有計劃去國外攻讀博士，專業就選“家族企業傳承”。家族傳承在國外有很成熟的模式，而且有系統的辦法。

“潮流媽媽”張素芳

張素芳是一個典型的知識分子。李悅悅介紹說母親今年70歲的時候，在場的很多小伙伴都驚呆了。母女倆家里從設計到裝飾都是出自張素芳自己的手筆，墻上掛著幾幅她在毛里求斯海灘上拍的照片。李悅悅告訴記者，愛美愛玩的媽媽周游了差不多30多個國家了，現在每天都會抱著iPad狂背英語單詞。

1943年出生的張素芳初中時父母雙亡，當年在牛市口中學讀書的時候，她為自己做了一個浪漫的決定：考到一個可以看到大海的城市讀大學。就這樣，張素芳讀了上海水產大學，其實上海水產大學是學習養淡水魚的，和大海沒有關系。后來她在上海結了婚，畢業分配回四川，在縣城的魚種站工作，那時候的張素芳就已經和周圍的姑娘之間有了巨大的差距：洋氣的短發，撐一把布傘，被同事們尊稱為“張大學”。

上個世紀80年代初，恰逢落實知識分子政策，34歲的張素芳原本可以進當地縣委組織部，順理成章步入仕途，但是她給領導寫了一封長信，表示自己的理想是當科學家。于是，一門心思想做科研的張素芳進了四川省水產研究所工作。“當時打算考著名的魚病學家倪達書先生的研究生，我就報考了中科院水生生物研究所，用了4個月時間自學英語，考了第一名。可惜我已經是一個12歲女兒和8歲兒子的媽媽，倪先生覺得我拖累太重，沒收我。之后我就安心在四川省水產研究所工作，翻譯了50萬字的英文，先后拿過兩個課題獎。1987年，西南農大（現西南大學）成立四川省畜牧獸醫學院水產系，動員我去教魚病學。我就去教書了。”

教了5年書，張素芳因為身體原因病退回了成都。彼時，除了一兒一女，7箱衣服和8箱書，50歲的張素芳發現自己什么都沒有了。她帶著兩個孩子租了一個農民的房子，一家三口為了節約，連床都舍不得買，就打地鋪。3個人輪流煮飯，劃拳洗碗。李悅悅至今記得當年母親的勁頭。“她興致勃勃地計劃開一家像寵物醫院那種專門給魚看病的魚病診所，沒想到就此糊里糊涂下了海，建起了研發生產魚藥的工廠。更沒想到第一年就開始有利潤。”

因為食品安全是世界各國都相當關注的問題，養殖者在自家魚生病之后都左右為難：不治吧，魚大片大片死掉的損失可是相當大；治又擔心藥品殘留會影響賣魚。這個時候，張素芳研發的中草藥成分的魚藥應運而生。張素芳告訴我們，后來她給自己的公司取名“芳草”便是取自己名中的一個“芳”字加上中草藥的“草”字，公司LOGO也是她自己一手設計的。

很多實業家在賺得第一桶金之后，無不轉而投資股票或者房產，但骨子里是一個知識分子而非生意人的張素芳寧可投資在自己和兒女身上。她力勸女兒辭掉工作繼續深造，告訴女兒不能以為有了鐵飯碗就停在那里，而應該去經歷、去試錯。正是在母親的鼓勵下，李悅悅踏上了求學新加坡的旅途，此后每次回來都發現家里發生著翻天覆地的變化。“我剛出國的時候一家人還租房子住，第一學期回來就發現我媽已經買了房子，車也買了兩輛。說實話，走之前我對媽沒什么信心，覺得她就是個知識分子，不是做生意的料，擔心企業活不下來，沒想到她居然還就靠一己之力成功了，挺讓人刮目相看的。”

李悅悅對母親的佩服，并不僅僅局限于她事業的成功，更在于她愛自己的態度，而且一輩子保持非常好的生活習慣。“別看我媽現在70歲了，比誰都愛美，從來不穿所謂‘老太婆’的衣服，不化好妝不打扮好絕不會從自己房間出來。她每周都會去游兩次泳，每天散步兩個多小時，幾十年如一日地保持著一尺八的腰圍，單看背影常常會讓人誤以為是個年輕姑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