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誤讀的“土改”

喬欣

在十八屆三中全會涉及的多項改革中，被外界誤讀最多的恐怕要數農村土地制度改革。

自從《中共中央關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問題的決定》公布后，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副組長、辦公室主任陳錫文就頻繁出現在公眾視線中糾正誤讀。

近日，他在接受媒體專訪時再次重申，農村土地制度改革有三條不能突破的底線：第一，不能改變土地所有制，就是農民集體所有；第二，不能改變土地的用途，農地必須農用；第三，不管怎么改，都不能損害農民的基本權益。

改革三重點

在十八屆三中全會召開前幾周，外界就有預測，農村土地改革將成為這次會議的議題之一，可見民眾對“新土改”的期待。隨后，在看到《決定》后，住建部政策研究中心副主任王玨林表示，“其中提到的關于農村土地制度改革的問題，應該還是符合預期的。”

他說：“35年前，在農村推行家庭聯產承包責任制，把土地分到農民家里去，向市場經濟邁出了一步，是基本性改革。這次是更深層次的改革，向著現代化農業、規?；r業發展，賦予農民更多權利、帶給農民更多利益，主要體現在三個方面：

一是解決土地流轉問題。實際上這么多年來，一些地方已經做出很多實驗，而且已經進行了流轉。現在是從國家層面，從法律和政策層面上支持這種方式。

二是農村土地確權，讓農民的土地和宅基地像城市里的房子一樣有產權。確權的目的是為了使農民知道自己有這個不動產的存在，并且是屬于自己的，這就為將來進行抵押貸款做準備，以此幫助農民發展。

三是統一市場。我國現有土地分國有和集體兩種性質，一直沒有建立統一的市場，導致農民土地的價值，尤其是城市周邊郊區緊挨城市邊界的農民的土地沒有體現它的價值，同地不同價。為了解決這一問題就要建立統一市場實現同市同地同價，保證了農民在土地方面利益的最大化?！?/p>

在王玨林看來，這三個方面是未來工作的主要任務，也是這次改革的重點。

地方踴躍試水

在十八屆三中全會前夕，不少地方就已經躍躍欲試準備在全會后迎接新一輪農村土地制度改革。

三中全會閉幕后不久，安徽省出臺了《關于深化農村綜合改革示范試點工作的指導意見》，意見指出，將建立多元統一的農村土地市場。允許集體建設用地通過出讓、租賃、作價出資、轉讓、出租等方式依法進行流轉，用于工業、商業、旅游和農民住宅小區建設等。

而在此之前，安徽省宿州市就與中信信托合作成立了我國第一單土地經營權流轉信托，涉及宿州市約5400畝土地。根據中信信托發布的《中信·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集合信托計劃1301期成立公告》，首期土地經營權集合信托計劃已經于今年10月10日正式成立，信托期限也于該日起計算。信托期限為12年，信托計劃的A類委托人為安徽省宿州市埇橋區人民政府，信托計劃成立時發行A類信托單位5400萬份。根據該信托計劃，流轉農戶持有的每一畝土地承包經營權對應1萬份信托單位，每年按照信托單位份額獲得信托收益；信托公司與其合作方安徽帝元現代農業有限公司對土地進行整理、出租、運作，實現土地的增值；后期運營中將成立兩類資金信托：一類用于流轉土地區域內的土地整理和農業設施的建設以及現代農業技術的推廣應用，另一類資金則用于解決財產權地租的支付以及土地整理方面資金一定時期出現的流動性支付問題；農戶的收益則分為三個部分：1、基本地租收入，其標準按照1畝地每年1000斤國標三等小麥的價格界定。2、在土地整理后，農民還可以享受到土地增值凈收益的70%（即浮動收益），信托公司及其合作方的收益也來自于這部分收益。3、農民身份轉變后的打工收入。

雖然有業內人士認為，第一單土地流轉信托的象征意義大于實際意義，信托公司在短期內還處在探索階段。不過，除了安徽省之外，有消息稱，江西省、海南省等多地也紛紛表示近期將在農村土地制度改革領域有所突破。

對于地方的試水動作，王玨林強調，“安徽的信托模式是一種融資方式，或者可以說是一種土地開發和使用模式，只要允許農民有土地自由流轉權就可以實現，至于做多大規模，要看農民相互之間的關系和能力，無論是城市的企業還是農村的農民收購土地做農場，關鍵在于建立統一市場。不過，建立統一市場不是說國有土地和集體土地都可以隨便使用，現在還不具備條件。要做到兩個符合：一要符合土地性質管制的要求；二要符合規劃的要求。只要不偏離這些要求，做市場越大越好。而有了這些要求也就相當于這塊土地已經定性定位了，那就不能亂來，比如說買地蓋小產權房，那是絕對不允許的?！?/p>

小產權房去留

或許正是由于地方樂觀的預期與中央謹慎的政策落差導致了普遍誤讀。一個不爭的事實就是國土資源部和住建部發布緊急通知叫停在建在售小產權房。

據全國工商聯房地產商會的數據顯示：1995—2010年間全國小產權房竣工建筑面積累計達到7.6億平方米，其中“十一五”時期小產權房竣工規模達到2.83億平方米。在我國，小產權房不僅涉及面積廣，而且存在時間長，該如何解決。王玨林說：“當時為了推進城鎮化搞新農村建設導致大量小產權房的出現，這是對城鎮化的曲解。按理說無論在哪里建房子都要符合土地用途和規劃。小產權房不符合這些要求，但是也不是說這么大量的小產權房都要拆掉，拆也是錢，所以要根據現在小產權房的狀態進行考慮，尤其是要考慮到農民的利益和我們的法規。有的小產權房實際上就是‘垃圾房，質量差并且沒有任何配套，是繼續完善配套，還是堅決拆除，在我看來，每一個小產權房的情況不同，不能通盤決定是全保留或者全拆除，要根據每一個的情況來處理。即使有些小產權房是要保留的，但是也不能允許上市，即使上市也不能得利，買小產權房本身就是種投機行為?！?/p>

近日，農業部部長韓長賦表示，要正確理解十八屆三中全會關于保障農民宅基地的內容，慎重穩妥推進農民住房財產權抵押、擔保、轉讓，不可誤以為農民的宅基地可以自由買賣。

第四個10年靠什么？

在健全城鄉發展一體化體制機制部分中，《決定》還強調，推進農業轉移人口市民化，逐步把符合條件的農業轉移人口轉為城鎮居民。

東南大學經濟管理學院名譽院長、經濟學家華生表示，“十一屆三中全會開啟了改革開放航程，奠定了中國第一個10年高速增長的基礎。十四屆三中全會做出建立市場經濟的決定，確立了社會主義市場經濟的基礎，給整個國家帶來了活力，在上世紀90年代，奠定了中國改革開放第二個10年高速增長的基礎。21世紀初，中央作出加入世貿的決定，使得中國成為世界工廠，這是中國第三個10年高速增長的基礎。30多年過去了，下一個10年，或者更長的時間，中國經濟還想繼續高速增長，縮短和發達國家的距離要靠什么？我們改革開放30多年了，動力在衰減，靠市場經濟我們也搞了20多年了，好做的都做了，剩下的都是‘難啃的骨頭。加入世貿成為世界工廠，好處我們收獲了，金融危機之后看來，完全靠這條路也不可能。所以我個人認為，第四個10年和更長的時間里，中國經濟要想繼續高速增長，最根本的是靠人的城鎮化，城鎮化的核心就是這幾億農民工。從生產率很低的農業部門轉到第二和第三產業上來，從原來簡單的加工到經濟升級。然而，從會后反映的情況來看，人口的城鎮化問題，戶籍制度改革的問題，并沒有引起媒體和各界的重視，炒得最熱烈的是土地?！?/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