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家

從上學開始，離開了龍潭老家的我就不停地踏上回家的路。真正魂牽夢繞地想回家又怕歸家的，是爺爺中風之后。

每遇清明等傳統節日，我是定要回家的。

我的老家坐落在長江邊，站在水邊看我家老房子的倒影，直到現在我都喜歡！靜靜的似水墨畫。我的奶奶就住在這如畫的老房子里，可是我心里清楚：我那年邁的奶奶是孤單的，生活中更沒有多少詩意可言。對于奶奶來說，日子就是在不斷地期待兒孫們回家中過來的。

回家，我總是挑晴好的日子。幫奶奶洗洗碗筷，翻曬床鋪，心里會感覺更踏實一些。尤其是晚上嗅著太陽的香味入睡，家鄉就會在夢里鮮活起來。下午最不可少的事情，是在太陽底下幫奶奶洗頭，讓奶奶坐在高高的凳子上輕輕揉蒼白的頭發，甜蜜中夾雜著酸楚：奶奶老了，一向硬朗的身體垮下去許多，耳已有點背，走路有點飄，似乎人也矮下去了。

奶奶真的老了。我每每回家，無論走到哪里，奶奶就如影子般亦步亦趨，恍如童年的我跟屁蟲似的跟在奶奶身后。奶奶的確衰老了，我已不放心她一個人獨自去水邊，時間長點，就要放下手頭的作業，慌忙跑過去喊一喊，恰似兒時奶奶怕我掉進水里，不時跑去長江邊張望一樣。陪奶奶閑坐，聽絮絮叨叨，說家長里短，看雞兒上窩，望裊裊炊煙，等夕陽落盡，任時光流淌……

“下次什么時候回來呀？”最怕還是被奶奶一遍遍的問著，即使在我回家的第一天，甚至剛到家不久。我親愛的奶奶，您可知道我真的怕呀，怕您的追問，怕您的目光，揪心的痛。

每次回家前幾天，您的兒孫就在心里惦記著您的藥物補品，盤算著您的衣物，籌劃著您的飲食起居了呀！可是，我卻從來不敢在您送我回來的目光里回頭看你一眼。我知道，心里縱有無數次的呼喚，怎敵得了您那牽魂的目光？

奶奶——

轉過村角，我總是獨自停留回眸，一任煙熏了雙眼。

奶奶，您居住的老屋，永遠是我溫暖的港灣；您期盼的目光，永遠是我溫柔的牽掛；

健康的身體，永遠是我溫馨的祝福啊。

我想——

回家的次數，會多些，多些，再多些……

回家的年頭，更會長些，長些，再長些……

【簡評】

本文既有綿綿細雨般的情思流淌，也不乏剪影式鄉村畫面的幀幀展演。像“陪奶奶閑坐，聽絮絮叨叨，說家長里短，看雞兒上窩，望裊裊炊煙，等夕陽落盡，任時光流淌……”這樣的句段，留給我們的是無窮的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