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上又清明,炎黃子孫的情愫再次撕裂開來,又抹合在一起。山水一程,心傷又一程,冷風相隨,迷云牽繞,座座墳墓上纏繞的枯藤,數說著古往今來的夢。追思親人是一種情結,悲傷的記憶蔓延在一個又一個上墳人的心頭,卷過的涼風拂去了上墳人零亂又一統的腳印。
鳥依舊在在墳邊的樹上歌唱,枯萎的藤蔓稀疏了地上與地下的距離。泥土散發出來的氣息,一點點腐蝕上墳人的心,讓他們再也沒有抵抗能力,就兀自哭了起來。瞳仁扯起陰陽相隔的哀殤,讓那顆在靈魂缺口滾動的淚,熱了今世的相逢,涼了一生難隨的相伴。藤蔓把熾熱墜漏在冰冷的泥土上,發絲在風的夢醒時分散亂,彷徨了存在的人們。
希望的陷阱,鬼魅還誘人,紅塵低薄,點點凄涼,活著的心,飽受苦難,放逐千里。被人們誤稱為歡樂的各種各樣不安,再也不能觸動一鏟土相隔的地下人。梨花落后清明,時間的兩鬢正如雪。上墳的人們毫不遲疑的目光一駐足,卻原來,陰間和陽間僅僅是一掘土的關系。人生,不過是為了一頭青絲的變白,一顆心的冷卻而徒勞無益的興嘆,不過是用略無星火的灰燼去裝填遲早無人惋惜的瓦罐,就像附近一年又一年無人問津的雜草叢生的墳冢。本應該如期而至的上墳人,今朝也許是老了,走不動了,也許死了。人啊,活著就那么短短幾十載。人再怎么樣偉大,繁華又豈是不舍的野心可以挽留的?一生好了的歌謠又豈是無語執著的人可以吟唱的?生命就像此時盛開的梨花,怎經得起風吹雨打?生前的美好記憶,掉入海中,叫人想撿起來都無從下手,即使彎了腰,撈起的也是指間沙,海中水,流得不遺余力,不留余地。活在世上,總相信明天會比今天更好,總是懷揣著希望前進,前進,前進,不知道何為害怕,殊不知回頭竟是生死的懸崖。存在為哪般,意義為哪般;活著為什么,日子過的是什么。

光陰是一個圓,將活著的人圈成了一座圓圓的墳。地下的,成了永久的靜置,地上的,成了永恒的漂泊。清明節是一群群遠走他鄉的游子為了追尋已逝的悲傷流浪,一撥接一撥地祭祀想找到歸屬的容顏。春天渲染出的生氣,被清明節的一場冷雨擊落。亂紅墜地,優雅了一地的淚,飛舞了不再的往事。今世的暗語在心中發光,生與死的失落,如一塊沉石,壓在活著的人的心口上。清明節的氣息,恍惚了人們的目光,趕往上墳路途的足音,應和著少年無所畏懼的天真。
活,是一個坑的等待,死是一座墳的圓滿。活著有活著的姿態,死了有死的姿態,但有所不同的是死了就死了。明天的疊加,終是把歲月這把利劍,揉碎了,無語沉默著咽下。啊!還能漫步于滾滾紅塵!還能一個人揮舞清風長劍!人可以是一拳沙,一縷煙,一妙霧。沙跟著沙舞,煙隨著煙飛,霧牽著霧飄。不隨人的心,也不隨人的意。無常的選擇,要敗哪一瓣花,要盛哪片葉,也只是它的樂意。
站在虛和實的兩端思考虛實,動與靜的曠達,漫不經心。廣闊宇宙,時代的興和衰,花的開與敗,蒼茫了蕓蕓眾生的萬相,荒蕪了永永遠遠的存在。冷冷的風中,高過天堂的祈愿飛低了黑暗的地獄。人不相信混沌觀,走來的路上,到處彌漫著泥土的一脈腥氣。
來,由不得你,去,你由不得。世界萬相,時時刻刻又在變化,但不變的只有無所不能的無常。我們安息,但一場夢會斷送了睡眠;我們起身,一個雜念會破壞一天的心情;我們感受、想象或思考,歡笑或啼哭,忽而憂愁,忽而又拋卻憂慮……都是一樣!因為無論歡欣或悲傷,都不會長久地羈留,有的只是無常。人生,其實質是一扭身成為土下魂。一汪悲戚的淚,在清明節的時空上,干涸了對往昔的記憶。
清明節的冷雨,隨風而舞,濕潤了人人心頭對未來的祈愿。平時,人總盼望著能弄明白世上的許多事,到頭來卻是,苦笑著聰明,像個愚人。行走在懷念的路上思考懷念,大虛無的境界在一抹剛剛發如雪。紛至沓來的腳步聲再怎么沉重與繁密,也驚醒不了興與衰的暗語,人人得到的只是歲月的虐刀。
琴瑟在御,歲月靜好。漫步于滄桑的人間正道,豐富的想象滿足不了光陰向人無時無刻的索取,苦和難的厚實怎么也填補不了俗世里的煙火彌漫。清明節的淚,苦澀難泯,愛也好,恨也罷,只是人連問一聲時間安好的空隙也沒有了,清明雨下的訴說成為一派泥濘的混沌境地。土地從來不分愿意與不愿,是種子,落進來,就生出,花歸花,草歸草。
我游走在清明節那泉汪汪的淚眼里,徘徊,不敢再想永遠……
生命,自古以來就是人們普遍思索卻又見解各異的話題。以高中生的人生閱歷,本不會對人生有太深入的認識,然而,本文所展現的不僅是富有詩意又飽含哲理的語言,更有對生命本質的特殊思考。獨特的視角,優美的語言,深刻的思力,借以“清明時節雨紛紛”的詩意,足以看出作者深厚的文學功底,直令人讀來回味悠長,感慨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