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陳燮陽先生曾執棒上海交響樂團多年,留下不少唱片,有不少是現場錄音,最近我集中聆聽了一下。
每一位指揮家,幾乎都有自己最為擅長、最為得心應手的曲目。綜觀陳燮陽幾十年的指揮生涯,他指揮的曲目除了中國作曲家的作品以外,國外的音樂作品主要集中在俄羅斯和東歐,還有就是貝多芬交響曲。
首先要提到的是2004年陳燮陽在柏林愛樂大廳指揮上海交響樂團演出的拉赫瑪尼諾夫《第二交響曲》,這也是慶祝上交建團一百二十五周年的專場音樂會。無論是整體的把握、情感的傾訴,還是樂句的細膩流暢,都體現了上交相當的水準。也許正因為這是場特殊的音樂會,而且是第一次在西方音樂重鎮的“圣廳”演出,難免會有一定的壓力,因而樂團的情緒表現有些拘束,沒有完全地放開,尤其是在演奏拉赫瑪尼諾夫這類重情感表達的作品時。
如果說陳燮陽指揮的肖斯塔科維奇《節日序曲》《牛虻》組曲是比較通俗的作品,那么最讓人揣摩的肖斯塔科維奇《第九交響曲》則展現了陳燮陽自己獨到的解讀。與肖斯塔科維奇其他著名的交響曲相比(如第五、第七、第八、第十五等),他的《第九交響曲》是較難出效果的,而陳燮陽的演釋頗有新意,尤其是挖掘出了音樂表面調侃中的悲涼意味,賦予作品深刻的內涵。其中發揮重要作用的短笛,雖然現場錄音的音質音效欠佳,但音樂的“表情”比較深層。
斯美塔那的《我的祖國》,是陳燮陽的拿手曲目,他的指揮激情四射,動感強烈,樂句的表達酣暢而又具韻味,將上交的狀態發揮得淋漓盡致,尤其是第一、第二樂章,堪稱上乘。
陳燮陽指揮歌劇不多,他的《茶花女》就顯得珍貴。陳燮陽是指揮芭蕾音樂的好手,芭蕾音樂與歌劇音樂在敘事表情上有相通之處,因此陳燮陽在威爾第《茶花女》中的表現頗有些“駕輕就熟”,特別是該劇中有不少的舞曲,讓他有了盡情發揮的機會。令人尤其印象深刻的是,樂團一開始演奏的那段著名的前奏曲,如果不知道,還以為是哪個意大利的名團在演奏呢。
貝多芬的交響曲是陳燮陽畢生傾情追求的,繼二十世紀八十年代錄過一次貝多芬交響曲全集后,在2007至2008年的星期廣播音樂會上,他指揮上交再一次現場錄制了貝多芬交響曲全集。總體來說,陳燮陽的貝多芬,有以下幾個特點:情感濃度始終飽滿,演奏的時間長度比較適中,整體水準比較平衡,幾部重頭戲,如貝三、貝五、貝六、貝七、貝九,都有可圈可點之處,特別是有舞曲元素的貝四、貝六、貝七,表現更為擅長。陳燮陽的貝多芬,注重的是精神內涵的表達,樸實真情,不追求音樂表面的“別出心裁”,因此顯得比較大氣、正氣。當然,在聽過了太多的世界名盤后,也會發現這套“音樂廳版”存在的一些問題,除了現場錄音這一特定的限制外,樂團綜合素質還有一些不足之處,如管樂自身的問題及與弦樂如何更融洽地合作,等等。
作為中國的指揮家,演釋中國作品是題中之義,陳燮陽在這方面的代表作是他花了多年心血的《朱踐耳管弦樂曲集》《朱踐耳交響曲集》(其中個別作品由黃貽鈞、張國勇指揮)以及《當代中國交響樂作品選·1》,后者包括王西麟的《火把節》、郭文景的《笛子協奏曲“愁空山”》、劉廷禹的《蘇三組曲》、劉天華的《良宵》等。我感到,這些錄音非常有歷史價值,陳燮陽的指揮也是如魚得水,尤其是《當代中國交響樂作品選·1》,非常精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