榕與蜂的千古奇緣

地球上的物種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造就了一對最讓人嘆為觀止的親密伙伴——榕樹和榕小蜂。榕小蜂專一地為其對應的榕樹進行傳粉，榕樹則為榕小蜂提供繁衍和棲息的場所。這種協同關系已延續了幾千萬年，從而演繹了一個樹蟲之間的千古奇緣。

從“禁果”說起……

說起“禁果”，人們自然會想到《圣經》里亞當和夏娃偷吃“禁果”的故事。他們偷吃的到底是什么“禁果”？據有關學者考證和推斷，被上帝列為“禁果”的所謂的“智慧之果”其實就是無花果。

榕屬植物無花果是人類最早栽培的果樹樹種之一，已有近5000年的栽培歷史了。它原產阿拉伯南部以及地中海沿岸，是一種具有很高營養價值的果品。無花果因看似無花而得名。“不花而實”可是一件令人不可思議的事情啊。

有花植物是地球上最為重要的植物群體，大約占到了整個綠色植物種類的85%左右。在漫長的進化之路上，有花植物與傳粉昆蟲成為了一對難解難分的合作者。為了吸引那些能為其傳播花粉的昆蟲，有花植物大多通過進化形成了美麗的花朵，從而通過鮮艷的色彩和芬芳的氣味來吸引傳粉昆蟲的。難怪，康拉德·斯普雷格爾在《花的形態和受精自然之謎揭秘》一書中指出，美麗的花朵是專為引誘傳粉昆蟲而設計的。

那么，“無花果”真的是“不花而實”嗎？植物學家告訴我們，無花果不僅有花，而且有許多花。人們食用的無花果，其實是由花托膨大而形成的“肉球”，無花果的花和果實就隱藏在“肉球”里面。在植物學上，把花朵隱藏在囊狀花托里面的現象叫做“隱頭花序”。隱頭花序是榕屬植物的一大特征。隱頭花序對幼嫩的花具有保護作用，這是經過長期的進化才形成的，因此是進化史上的一大進步。

一榕一蜂的協同進化

榕樹由于其獨具的隱頭花序使得一般的蜜蜂都難以完成復雜的傳粉使命，就是無處不在的風力傳粉也對榕樹無濟于事。那么，榕樹的有性繁殖靠誰來充當傳粉使者呢？

事實上，大自然的安排往往是最奇妙的。在漫長的進化過程中，榕樹和傳粉榕小蜂形成了一對讓人嘆為觀止的親密伙伴。榕小蜂是榕樹唯一的傳粉昆蟲，榕樹必須依靠榕小蜂傳粉才能獲得有性繁殖，使其物種得以延續。全世界大約有榕樹750多種，而每種榕樹都有專一的傳粉榕小蜂為其傳粉，同時還棲息有1～30種不等的非傳粉榕小蜂。

實際上，榕小蜂在為榕樹傳粉的同時，也得到了繁殖后代的便利。這些特殊的榕小蜂一生的絕大多數時間都停留在榕樹的隱頭花序之內，并在其中繁衍后代。如果沒有榕樹提供的生存空間、育兒場所以及營養物質，榕小蜂也就不能生存和繁衍。榕樹與榕小蜂的這種相依為命的特殊關系，是一種專一性的互利互惠關系，這在科學上叫做“協同進化”。

根據英國科學家對古化石的研究發現，榕樹和傳粉榕小蜂的這種親密伙伴關系歷史久遠。科學家利用現代先進的顯微技術觀察了榕小蜂化石的細節，甚至包括一些花粉顆粒的微觀結構以及該昆蟲化石的產卵器官，從而證明在3400萬年前這些蜂類就以和今天同樣的方式進行授粉。這在生物學中被稱為“物種不變性”。幾十米高的榕樹與只有幾毫米大小的榕小蜂共同建立的“樹蟲奇緣”，無論如何都是自然界關于生命延續的一個“神話”。

誤入歧途的傳粉使者

對于雌雄異株的榕樹來說，它們在外形上并沒有任何異樣，甚至就連釋放出的氣味都是一樣的。但是，在其內部結構上可就大不一樣了。在雌株上的無花果內部，只有雌花；而在雄株上的無花果內部，則有雄花和癭花。

癭花是雌花特化的一種中性花，只能供榕小蜂產卵而不能結實。滿腹懷卵的雌性榕小蜂出于本能而要尋找其產卵地——癭花。因此，面對雌雄不同的榕樹，雌性榕小蜂必須作出選擇。

如果榕小蜂選擇了雄株，那么榕小蜂就幸運得很，可以順利地把卵產到癭花內部，從而完成生命的傳種接代。如果榕小蜂選擇了雌株，那么榕小蜂就不幸得很。由于雌花的花柱很長，榕小蜂的產卵器無法完成產卵過程。但榕小蜂可以把身上的花粉全搽到長長的花柱上，實際起到了傳粉作用。

誤入歧途的榕小蜂，面臨的命運就是滿腹懷卵地死在雌株內，從而沒有辦法完成其自然生活史，但陰差陽錯地扮演了傳粉使者的角色。古老的榕樹采用這樣的策略來延續“香火”，是不是僥幸的成分居多呢？實際上，古老的榕樹為了種族的興旺，還采用了其他有效的機制。比如，在每年的春季，當大量榕小蜂尋找癭花產卵時，榕樹則以精確的時間差迫使絕大多數榕小蜂為其服務，只為其傳粉而不產卵。原來，此時的榕樹擁有大量的雌株，而長有癭花的雄株不足20%。因此，大多數榕小蜂都會陷于“自殺”之境，這對榕小蜂個體來說似乎是一種無謂的犧牲，但對榕小蜂種群的長遠利益來說則是有益的。

癡情榕小蜂的邏輯

對于榕小蜂的付出和犧牲，榕樹也是“心知肚明”的，要不然榕樹怎么會無償為榕小蜂提供癭花作為“育兒室”，并撫育其成蟲呢？

癭花的柱頭很短，與榕小蜂產卵器的長度非常匹配。因此，雌性榕小蜂可以在每個癭花的子房里產下一粒卵，經過孵化之后可以產生新一代的幼蟲。榕樹雄株整年的光合作用產物幾乎全都用在了培育榕小蜂上，簡直就像哺育自己的胚胎一樣源源不斷地為它們提供營養。

與雌性榕小蜂相比，雄性榕小蜂的命運似乎更為凄慘。雄蜂無翅，眼和步行足也已經退化了。根據雌雄蜂的分工不同，雄蜂注定要一輩子生活在密閉黑暗的花序內。

躺在“育兒室”中的榕小蜂慢慢地成熟了。雄性榕小蜂總是提前幾個小時醒來，醒來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把癭花壁咬開，急急忙忙地爬出來，以尋找“待嫁新娘”。而雌性榕小蜂呆在“育兒室”中，也在等待它們的“如意郎君”。雄性榕小蜂從癭花中爬出來之后，就會迫不及待地刺破雌性榕小蜂所在的“育兒室”與其進行交配。

雄蜂與雌蜂交配之后，會幫助“新娘”咬開頂口的苞片，讓其爬出去尋找其他榕樹進行產卵，以完成傳種接代的使命，而“新郎”自己則會孤獨地死去。其實，“新郎”在其種族延續中扮演了極其重要的角色。在適者生存的自然選擇中，榕小蜂已經進化為地球上最暴力的一個種群。為了爭奪交配權，無數年輕的雄性榕小蜂會在戰斗中“犧牲”。但勝利者無疑都是最優秀的，這往往有利于物種的進化。

【責任編輯】龐 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