漢語新詞與社會的“共變”

摘 要： 本文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闡釋社會進程中的政治因素、信息技術和社會生活對語言的影響，并通過外來詞、新造詞和舊詞新意詞分析新詞的語言學特征。

關鍵詞： 詞匯變遷 社會因素 語言學特征

語言是一種社會現象，隨著我國更大范圍地推進改革開放及經濟體制改革和科學技術的日新月異，新詞層出不窮，彰顯社會生活的各方面。

一、共變論

語言和社會的相互影響隨著語言的產生就開始了，但真正將語言與社會的研究提升到理論高度的是：1964年，美國學者布賴特（W. Bright）提出“共變論（the Theory of Covariance）”來觀察詞匯和社會這兩個變數的互相作用和影響[1]。“共變論”簡潔明確地指出：語言受到社會變量的影響，應該加以研究，但因缺乏具體的研究圖景而寬泛籠統。

我國學者陳原[2]把“共變論”命題看做是：“語言和社會這兩個變數互相影響，互相作用，互相制約，互相接觸而引起的互相變化。”在研究社會語言學的過程中，陳原把語言和社會“共變”原理分成兩個方面：其一，從社會生活變化觀察語言變化；其二，從語言（諸因素）的變化解析社會生活。相對于布賴特籠統的“共變”命題，陳原的研究更結合實際，具體易懂。本文依據該理論嘗試從新詞角度考察詞匯與社會的相互關系。

二、詞匯變遷因素

1.政治因素

黨的十五大闡明并確立了鄧小平理論的歷史地位和指導作用。理論（theory）、鄧小平（Deng-Xiaoping）、中國特色（Chinese characteristic）、社會主義（socialism）是那屆黨代會提及最多的詞匯；黨的十六大提出“三個代表”是中國共產黨的指導思想，因此在2002年，“三個代表”（Three Represents）和發展（development）成為影響中國最大的詞匯；同樣，黨的十七大上闡述了“科學發展觀（the Scientific Outlook on Development）”，隨之，構建（building）、科學（scientific）、和諧（harmonious）成為中國共產黨政治化進程中最搶眼的詞匯。

中國共產黨召開的以上三次黨代會的重心從“鄧小平理論”轉向“科學發展觀”，反映了中國政治制度的進步。盡管政治類新詞數量少，在新詞比例中只占2.1%[2]，但“全面建設小康社會（build a well-off society in an all-round way）”、“和諧社會（harmonious society）”、“可持續發展（sustainable development）”、“循環經濟（circular economy）”、“富強、民主、文明（strong，prosperous，democratic and culturally advanced）”等都是影響力重大的詞語，反映出中國政治民主的重心更趨向于以人為本。

2.信息技術

（1）電子技術（electronics）對語言影響最為深遠，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新詞補編中定義前綴“e-”為“用以構成與以電子文本公布或交流信息有關的詞”。在通訊交流上，人們可以收發e-mail，用e-money進行e-shopping，相互贈送e-cards，在休閑時，閱讀e-book或者e-journal；在政治領域，政府官員也嘗試電子化，通過e-government處理社會問題，在Electronic Bulletin Board 上發布信息。

（2）已進入大多數中國人生活的網絡（cyber），是影響漢語詞匯的第二個關鍵因素。牛津高階英漢詞典新詞補編中定義“cyber-”：與計算機通訊有關的。以cyber-為前綴的新詞有：cybercommerce，cybereconomy，cyberpunk，cybernation，cybersabotage，cybercrime，cyberzines，cybersquat，cybersurfer，cyber-shopping，cyber-money，cyber criminal，cybernaut，cyberphobic，cyber pirate，and cyberspace.

網絡（cyber）似乎創造了一個嶄新的世界，人們可以進行網上旅行（on a cyber tour），飼養網絡寵物（cyber pets），還有網絡警察（cyber cops）制止網絡黑客（cyber hackers）[3]。

3.社會生活

（1）一些漢語詞匯已成為過去時代的象征，逐漸從生活中消失，如大哥大（GSM mobile telephone）、家書（letter）、尋呼機（Beep pager）、分幣（cent）、萬元戶（ten-thousand-Yuan household）、鐵飯碗（iron ice bowl），等等。

（2）新詞。新詞指的是為適應社會發展的需要而產生的詞語，以及原有詞語在新文化背景下增添新意后形成的詞語[4]。Bloomfield認為，一切語言都是發展的，而不是一成不變的，詞匯作為語言的重要構成要素，其顯著特征就是新詞的不斷增加[5]。

新詞見證人民生活的變遷，如：下崗（laid-off）、下崗再就業（re-employment of laid-off workers）、黃金周（golden week）、農民工（rural migrant workers）、傳銷（pyramid selling）、房奴（mortgage slaves）、超女（super girl）、粉絲（fans）、按揭（mortgage）、雙休日（two-day weekend）、黃牛黨（ticket scalper）、炒魷魚（get fired）、博客（blog）、播客（podcast）、炒股（to speculate in the stock market）、釘子戶（nail-house）、廉租房（low-rent housing）、非典（SARS-Severe Acute Respiratory Syndrome）、克隆（clone）、短信（short messages），等等。

三、新詞語言學特征

新詞類型可以概括為新造詞、方言詞、港臺社區詞、外來詞、行業語的社會化和復現詞[1]。自中國加入世界貿易組織以來，漢語表現出了巨大的包容性，以下試從外來詞、新造詞和舊詞新意三個方面分析這一時期新詞的語言學特征。

1.外來詞

外來詞即借詞在漢語中的為數少，卻在跨文化交際中起著重要的作用，也成為有效解決有限詞匯和大量新生事物出現的矛盾的一種途徑。事實證明，通過借用和吸收外來詞不僅可以豐富和發展漢語詞匯，增強漢語的表達力，而且表明漢語是一種有著較強包容力、非常有活力的語言[1]。

（1）直譯詞。直譯詞指按照英語字面意思直接翻譯過來，跟該詞語真實的意義無關[6]。直譯詞是最簡單的吸收外來詞匯的方式。一些借詞通過直譯直接進入漢語詞匯，比如：克隆（clone）、丁克（double income no kids）、黑客（hacker）、諾基亞（Nokia）、基因（gene）、雅虎（Yahoo）、比特（bit），等等。

（2）字母詞。字母詞進入漢語詞匯，盡管對于字母詞是否從屬于漢語詞匯還存在爭議及字母詞的規范性還有許多亟待解決的問題，但是不能否認的是字母詞在很大程度上是年輕人的一種時尚，并且覆蓋生活的方方面面，以下是政治領域、信息領域和社會生活領域中的字母詞。

政治領域：WTO（World Trade Organization），GDP（Gross Domestic Product），APEC （Asia Pacific Economic Cooperation），GNP（Gross National Product）等。

信息領域：WWW（World Wide Web），BBS（bulletin board system），CPU（central processing unit）等。

社會生活領域：KTV（Karaoke Television），CD（compact disc），WC（water-closet），VCD（video-compact disc），MTV（Music Television），EQ（Emotion Quotient），MP3 （Moving Picture Experts Group Audio Layer 3），PK（player killing）等。

名詞的用法是字母詞的主流，也有直接借用英語介詞（如vs.）、形容詞（如high，in）的現象[7]及少數動詞（如k）。字母詞在漢語中的運用不僅豐富了漢語詞匯，還滿足了現代人求新求簡的心理需求。

2.新造詞

新造詞是指利用漢語中原有的詞素按照某種造詞法構成的新詞[1]。一些漢語單音節詞素具有較高的能產性，可以以此為基礎創造一系列新詞。如：

吧（bar）：網吧、淘吧、書吧、咖啡吧、迪吧、話吧、酒吧等。

啤（beer）：聽啤、蘋果啤、菠蘿啤、干啤、鮮啤、扎啤等。

派（pie）：蘋果派、蛋黃派、巧克力派等。

秀（show）：脫口秀、模仿秀、時裝秀、寶寶秀、作家秀、家庭秀、生活秀等。

化（-zation）： 工業化、農業化等。

以上詞群中，吧、啤、派、秀等可以和不止一個名詞性的詞素構詞，從原來的不自由詞素轉化為自由詞素[8]，通過合成構成的新詞與其所屬的社會背景緊密相連。從社會語言學的角度看，只要這些外來詞所代表的文化被廣泛接受，這些詞素就會被詞素化，從而派生出一族詞[9]。

3.舊詞新意

舊詞新意指利用舊詞負載新質要素所形成的復現現象，其復現不僅在于復呈率的提高和使用范圍的擴展，更在于是以詞自身的語義變化為支撐，即詞在保持愈來愈少的原有語義特征的情況下不斷產生新的使用方式并將新的對象納入自己的指稱范圍[1]。舊詞新意代表新時代的新意義，因增添時代的色彩而流行，重新在語言中發揮作用，其產生是舊詞與新事物在思維意識中共同回蕩和組合的結果[10]。如：

舊詞新意豐富著漢語詞匯系統，詞匯意義擴大、縮小和升降形象地表達著社會歷史發展、思想變革。隨著社會交往的擴大，舊詞新意詞會有日漸增多的趨勢。

四、結語

語言是社會文化的載體而詞匯是語言的基礎，是反映社會變遷的一面鏡子。近年間，我國從經濟基礎到上層建筑，從社會結構到思想觀念，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同時伴隨著大量漢語新詞的出現，從詞匯變異中可以窺見思維特征和社會文化特征的變遷；隨著全球化進程的深入，英語通過互聯網和國際貿易成為影響漢語詞匯最大的語言，漢語詞匯也因此表現出極大的包容性，重要的是應該思考怎樣更好地規范和引導語言。

參考文獻：

[1]張小平.當代漢語詞匯發展變化研究[M].濟南：齊魯書社，2008，7.

[2]陳原.社會語言學[M].上海：學林出版社，1983.

[3]李四清.從詞匯考察社會文化變遷對英語語言的影響[J].晉東南師范專科學校學報，2002，8.

[4]殷燕.流行新詞漢譯的形象化與概念化[J].重慶文理學院學報（社會科學版），2009，（1）.

[5]李昌標.英語新詞的漢譯與語用關聯[J].中國科技翻譯，2007（4）.

[6]邵敬敬.香港方言外來詞比較研究[J].語言文字應用，2000，3.

[7]鄭澤芝.字母詞語跟蹤研究[J].語言文字應用（Applied Linguistics），2009，2（1）.

[8]曾祥喜.從當代漢語新詞語看中國社會文化的變遷[J].武漢理工大學學報（社會科學版），2006（6）.

[9]張穎.近三十年來漢語詞匯變化淺析[J].西南民族大學學報（人文社科版），2007，12.

[10]粟應人.現代新詞語的文化透視[J].懷化學院學報，2006（1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