規訓與規訓化教育

摘 要： 現代學校教育中存在著規訓的事實和追求自由的目的之間的矛盾。自由是教育實現個體發展的基本追求，在學校管理中規訓無處不在。受教育者的主體自由在規訓中被消解，自由的權利和主體的發展在規訓中被壓抑。

關鍵詞： 規訓 規訓化 規訓化教育

福柯認為，現代學校是一個典型的規訓場所，教育活動已經演變成生產制造過程，成為“規訓教育”。福柯的規訓理論對我國當前的教育困境的理解和反思具有重要的反思作用。教育的本質在于不斷提高人的生活質量的和升華人的生命品性。遺憾的是在現代教育中，教育仍然面臨生命悖論式的存在困境，即本應提升生命的教育變成壓抑生命的活動，奴化的、物化的、工具性的教育引發的種種后果為我們勾勒了一幅幅殘害生命的畫面，教育讓人失去對生命和生活的思考，教育給人帶來痛苦和磨難，喪失“人本性”。

一、規訓

法國哲學家米歇爾·福柯在其成熟的著作《規訓與懲罰》一書中對規訓概念進行了正式的研究。福柯為規訓下的定義是：“這些使肉體運作的微妙控制成為可能的，使肉體的種種力量永久服從的，并施于這些力量一種溫馴而有用關系的方法就是我們所謂的規訓。”[1]

涂爾干認為，自由是規定的結果。規范的實踐，規定和支配著人的能力，賦予人們權威和力量，這是自由的全部實在。規范存在著限制，但是規范的限制與規訓不一樣。當一種規范完全貶低人性的尊嚴，這種規范的限制就不是建立在共同生活的基礎上，其目的必然不是為了人類的自我精神的升華，這種規范的存在就是一種為了外在目的而實施的規訓。

教育一旦成為國家事業，總與權力糾結在一起，國家通過特定的知識與知識生產、知識傳播途徑控制教育進而控制教育的對象。現教育中教化的退隱和規訓的在場，形成了教育對人的新的控制，這種控制導致人的新的奴隸化狀態，這意味著教育對人的職能化與工具化，也意味著教育越來越成為一種異化人并達到外在目的的工具。教育成為一種事先籌劃好的、科學或藝術地控制人們心智的技術，成為人們必須服從的機制。個人在面對龐大的規訓機器時，顯得無能為力，用自由變成馴順換取現實中逃避懲戒而得來的利益。

盧梭認為：“人是生而自由的，卻無往不在枷鎖之中。”人的自由發展是教育的基本追求，自由是一種教育價值。在學校教育中，受教育者的自由是教育的價值所在，也是教育所追求的目的。但是尊重個人，以受教育者“人”的地位考慮出發的機制卻是現代機械式的教育所缺乏的。人已經被異化，教育中沒有“人”，只有制度下的教育者和受教育者。規訓滲透于現代教育中，規訓是現代教育的一種技術，是現代教育的顯著特征。

二、規訓化教育

福柯《規訓與懲罰》中的“規訓”用以指稱近代一種特殊的權利技術，認為規訓的目的不是提高肉體的能力，而是建立一種關系，一種使能力提高與支配加劇的聚斂關系。在教育現實中，“教育成為一種事先謀好的、科學或藝術地控制人們心智的技術，成為一種人們必須服從的機制”[2]。由此，教育呈現規訓化的特征，即教育通過不同形式的控制權力和控制技術，竭力把教育活動中的個體培養成“溫馴而有用”的工具，強制性地把他們造就成特定類型的人。“規訓化”教育的主要功能是訓練和操縱，而不是教化，教育成了一種為了適應社會需要而對兒童進行馴化的過程。規訓從根本上說是外在的，反“人性的”，它體現的是對生命自由本性的一種壓抑。結果使本應當促進個體生命完善和人性豐富的教育，成為壓力人性、貶低個體的教育。

（一）規訓化教育的實施手段

現代教育所使用的規訓手段則可直接借用福柯的理論：層級監視、規范化裁決、檢查。

1.層級監視。

“紀律的實施必須有一種借助監視而實行強制的機制。在這種機制中，監視的技術能夠誘發出權力的效應”（福柯，1999）。層級結構的空間就是監視技巧的一種運用。學校建筑被稱為一個訓練機構。現代學校的教室的一般設置都是講臺略高于學生課桌所在水平面，使得站在講臺上的老師可以將學生的動作一覽無余，使學生處于老師的監視之下。層級監督更表現在成員的相互監督中。班級內部有班長、班委、小組長，還有各科課代表等，班長向班主任報告，且監督班委，班委和課代表依職能行使職權，小組長發揮“基層政權”作用，形成金字塔形的監督機構（福柯，1999）。

2.規范化裁決。

學校有一整套微觀處罰制度，其中涉及時間（遲到、缺席、早退）、活動（心不在焉＼開小差、疏忽、缺乏熱情）、行為（不服從、有失禮貌）、言語（聊天、目無尊長）、肉體（不正確的姿勢、不規范的體態）（福柯，1999）。“紀律也帶有一種特殊的懲罰方式，規訓懲罰所特有的一個懲罰理由是不規范，即不符合準則，偏離準則”（福柯，1999）。

學生違紀屬于犯錯，每個學校都有校規，每個班級都有個各自的班規，常見的有《小學生日常規范》、《中學生日常規范》等。這些規定，幾乎無一例外都是對學生行為規范的規定，它總是以警戒性的語言，以“告訴”的方式提醒學生“不許做”或“不應該做”的事情，這些規定總是帶有一定的強制性，對身體及人的自然欲望進行克制和壓抑。“由規訓懲罰所維持的秩序具有復雜的性質，是一種人為的秩序，由法律、計劃、條例所明確規定”（福柯，1999）。與此相應地，違反規律必然受到懲罰。規訓懲罰具有縮小差距的功能。懲罰就是操練。現代教育正是通過這種操練將學生打磨成適應社會需要的人。

3.檢查。

“檢查把層級監視的技術與規范化裁決的技術結合起來，它是一種追求規范化的目光，一種能夠導致定性、分類和懲罰的個人”。因此，在規訓的各種機制中檢查被高度儀式化。“檢查把權力的儀式、試驗的意識、力量的部署、真理的確立都融為一體”（福柯，1999）。考試作為另一種儀式，始終伴隨著教學活動，并且日益成為每個人與全體的比較。周考、月考、期中期末考、模擬考試等，循環往復，成為“一種不斷重復的權力儀式”。總的來說，從學生進入學校開始，“教育的規訓就以權力的眼睛監視兒童的一言一行，就以一種考試的技術算度兒童的現實和未來，就用一種勢利的身份誘惑刺激者兒童的野心，就用一種獎懲的技術培養者虛偽的道德”。誠然，這樣的規訓機構培養的學生將處于現代性的牢籠中，而我們期待著教育的改革能夠培養出更自由、更個性的學生。

（二）規訓化教育的危害

1.規訓化教育不利于兒童的身心發展。

在教育實踐領域，規訓化教育通過嚴酷的紀律規范、無處不在的監視、隨意的懲罰、苛刻的標準全面地對兒童進行控制。它以一種“不寬容”的態度對待兒童，導致兒童的自由精神、想象力及道德感的毀滅。兒童的行為會受到學校、教師、家長的監督，隨時可能受到監視、訓責、干預和懲罰。這就會使本來稚嫩的孩子處于一種無法受到正常保護的脆弱狀態，可能在強勢之下只能順從、畏懼和屈服，這樣個人只能處于一種他治的狀態規訓是對自由本性的一種壓抑。規訓不是紀律，紀律應該建立在人性的基礎上，尊重生命的要求。為了某種外在的利益而對學生進行控制的手段，導致兒童陷入“被迫”學習狀態，教育成為逼迫兒童學習的場域。

2.規訓化教育不利于理性精神的培養，造成人的精神的貧瘠。

規訓化的教育出于某種原因將人們局限在粗俗、無知、偏見、蒙昧、愚昧之中，害怕人們具有自己的生活趣味和價值，武斷地灌輸某種符號體系，讓人們逐漸形成不加理性思考判斷而直接加以單純的接受教育的規訓。如此教育只是暫時迎合了人的欲望，使人們無意識地沉迷于規訓之中并且無意識地贊同規訓秩序的實施。在這樣的教育中，人們只是被動地接受“真理”，但是這種獨斷的真理壓抑著人類理性智慧的啟蒙。人們沉浸在高調的a7a3f998e9407b461ff40f35ff573a87道德中，但是這種“道德”禁錮著人們思想，掩飾著社會上各種真實的丑惡。

3.規訓化教育造成人的奴性化。

現代教育中規訓在場和教化的逐漸隱退，形成教育對人的新的控制，形成人的奴性化狀態，意味著教育對人的職能化和工具化，教育逐漸成為一種異化人的以達到外在目的的工具。這種教育訓練人的被使用性，即實用性和適應性，所生產出來的人缺乏生活品位，精神匱乏。規訓只是訓練人迎合社會的性能，要求人無批判地接受外在力量為他設計好的道路。教育失去了精神的培育性，它具備物質性和工具性，使人更物質地面對世界，技術地對待、處理生活和生活世界。規訓化教育遠離了培養自由人的教育目的，失去了教育生活的意義和價值，忽視了對人性的培養教育，只能使人處于奴性化的境地而不自知。

參考文獻：

[1]嚴鋒.權力的眼睛——福柯訪談錄[M].上海：上海人民出版社，1997：155.

[2][法]米歇爾·福柯著.劉北成，楊遠京譯.規訓與懲罰[M].北京：生活·書·新知三聯書店，2003.

[3]金生鈜.規訓與教化[M].北京：教育科學出版社，200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