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色婚禮
我更喜歡甜蜜的復仇這個名字。
甜蜜的復仇,是我坐在視窗望著你,而你渾然不知,時間已經進入了倒數。我看到清晨、正
午、黃昏的光線,一束束將溫柔細長的手臂搭在你肩膀上。這隱秘的派對,一杯杯加了苦蕨的
雞尾酒。
你依然會夢到初見,我們的眼睛碰撞著,像閃電撕開山谷的面紗,它敞開了紅色巖漿。你就是
那個讓我在痛中感覺到愉悅的男人。
狠狠掌摑,熄滅不了胸中火焰。這就是大海,所有被淹沒的魚群,穿梭于破碎的高潮,從不間
斷。
死也是個禮物。尸體是收容這盛大之愛的金匣子。
現在,我送給你新的咒語。
聚會
要繼續嗎?
你們其實沒有相同的屬性。
這航班是飛往離別的。你期待享有的是聚會。無休無止的聚會。落葉在秋風中擺開筵席。霞光
與湖水的相會。百合花與山谷。黑暗與隧道。視線與廣角。真實與虛擬。沉默與對白。生與
死。
欲望也在捕捉著它的同類。當你停止,它棲息在你肩頭,撲動著翅膀。
你的心和黎明一起睜開,得到的每一種“覺知”;以及當夜晚誕下黑色的霧,你閉上雙目沉入
睡眠的幽谷,微微開啟的潛意識——
聚會是這客機的最后一名乘客。
寄居所
從現在起停止悲泣。
最好的東西都是以時間命名的。
童年時你渴望過的“鬼”,是靈魂的一個寄居所,卻不是它的全部,甚至它會隨時從中抽身。
我們都在尋找答案,愛情的答案,生命的答案,你的每個行動都有所指向和倚靠,比如旅行,
你寄希望于風景,未曾出發時已經開始尋找,關于邂逅未知的可能性。
一次感情的投注,你期待自身的殘缺之處獲得修補,或者,沉睡的器官渴求被喚醒,渴望愛人
能用神秘的觸發或指令,將你的身心重組。
不要忽視了次序,次序很重要,如果我們的終點相同,那么唯一的解釋或許是次序。
從現在起停止想念。
停止在心靈的暗室中提煉一個虛擬的人像。
各種化學試劑,在量杯中運作,顯微鏡下神經纖維的細密觸角,靈魂大海中此起彼伏的微生
物。
男人或者女人,老人或者幼童,每個人都在孕育他的“愛者”。
愛是神秘的啟示,也是你必須穿越的障礙。
隔膜
他坐在你的對面。你每日看到的這個人與你有同樣的降生軌跡,同樣的感官構造,同樣的呼
吸、消化、排泄系統,同樣的流血方式,被火焰灼傷時同樣的焦痕,親吻時同樣的姿勢,同樣
喜歡白色襯衣,喉嚨發炎的癥狀需要同樣的頭孢藥片。
唯一的迷題,發生在語言脫離身體的那一刻,當他說出第一個字,以及接下去的無意識對談,
你試圖聆聽,然而一種強硬的作用力將他欲望抵達的話語反彈至理解的陰溝里。
你們無法交談。雖然使用同一種語言,音調相通字體相同,他的言詞被你的身體自動排斥,
甚至不需要借助于頭腦,即刻被皮膚驅逐出境。
游戲
燈是按鈕,你是休止符。
你在哪。我醉了。
人的氣息讓我厭倦,甚至女孩子,多精細的皮膚也會腐朽。
酒是愈陳愈香的。
理由總是簡單。你把自己關進一扇門,縫隙里泄露出的聲音,像夢的波紋。
我習慣了深夜醒著。是的,很危險,叢林里的猛獸和我一樣,傾聽著獵物。
聽覺敏銳,爪子尖利,必須瞬間刺進咽喉。
峰回路轉或者,背水一戰。
你懂嗎?
你坐在湖邊,琴聲漫過了河岸。
輕輕浮在水上的,同時負載著水。
仰頭和俯身,看到的,同樣的虛妄,同樣的倒影。
你就此臣服了嗎?
你以為從此你就真的,懂得了水嗎?
向具
你只是戴著面具模糊地生存。
你可以繼續,戴著面具去窺視,房間里所有暗影,不會被窗簾阻斷。
你可以將面具留在身后,走出規定時間,尋覓另一種開始。
或者,不如和房間里的其他人跳舞,吞食他們脊背上噴薄的焰火。
玩過的游戲,變換了規則。
她依然等在湖邊,有些事就這樣發生,不需要暗示。
我們戴著同樣的面具,光滲透的方式是最好的連接。
何必喧嘩?
每個人有他們的方式,存在或者消退。
你認真看著身旁,烈日砸傷了這個男人,他變得很燙,延伸出焦渴。
你是雨嗎姑娘?你嘴唇是紅月亮,開在我身上。
我殺過一只獵鷹,我還喝過蛇血。
可你哪里也沒有去過,為何這樣看著我。
你喜歡我的面具嗎?你因此認出了你我。
別開燈,天亮我們就要分別。別摘下它,我不想看到面具后那個虛假的你。
虛情假意,我一定比你更擅長,親吻和做戲。
明天晚上,同樣的地方,我會換一個面具。
你還會走向并認出我嗎?
主持人語
在這些作品中,我們看到了波特萊爾、紀伯倫、魯迅的身影,聽到了《巴黎的憂郁》、《先知》、《沙與沫》、《野草》的足音,這是一種承繼,也是一種嶄新的開始,呈現著中國散文詩新的前景和希望。他(她)們各自站在這個時代某一個生存的支點上,嘗試著以立體敘事顛覆人們對于詩歌美學的認知,預示著未來詩歌文學的某種更為宏闊的走向……
——靈焚愛斐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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