誰家的西廂

京劇里擅演西廂的有兩家，一為荀慧生的紅娘，二為張君秋的崔鶯鶯。《紅娘》一劇中，荀先生演的紅娘引著張生去見崔鶯鶯，一邊拿一塊大大的棋盤遮著張生，一邊踢著腳尖向前，唱道“叫張生躲藏在棋盤之下，我步步行來你步步爬”，場景俏皮而有趣！而《西廂記》“長亭送別”一折中，那段著名的“碧云天、黃花地”的唱詞，被張先生演繹得格外柔腸百轉、纏綿悱惻，比原作更打動人。

《西廂記》在明清兩代是常見的讀物，各地的書商為牟利便請人不斷地批注與翻刻，給我們留下了眾多的版本。為能更好地吸引不同文化層次的讀者，當初這些版本中大部分還都添刻了插圖，以圖文并茂的方式描述與傳播著張生和崔鶯鶯的愛情故事，其中以晚明的繪本成就最高。著名畫家陳洪綬也曾留下《西廂記》的版畫作品，其中一幅描繪“窺柬”的場景：為準確地把少女在戀愛中的心理形容出來，陳洪綬把鶯鶯描繪成悄悄避開紅娘、躲到屏風另一頭偷觀的形象，這個細節(jié)顯得非常生動和真實。

在建筑或者家具的雕花裝飾里，也有大量這樣的作品。我偶然間見到過一塊清代的臺州雕花板，原來大概是一架花床或是某個柜子上的部件，失散了，描繪的就是佛殿初遇的場景：殿門洞開，鶯鶯靦腆回首，張生躬身下拜，兩人因人群中的匆匆一瞥的因，而種下了一世姻緣的果！這就是所謂“一見鐘情”，我們今天常對這種俗套不以為然，以為古人的交際圈子太小，全無比較與選擇的余地。而其實相對于古人的沒得選擇，我們今天的問題卻是選擇太多，以至于常常困惑、迷失方向。無論感情或是事業(yè)，蹉跎一生者大有人在，我們實在比古人高明不了多少。

關于描繪“佛殿初遇”這一情景的，還有一幅題為“金陵書肆喬山堂劉龍?zhí)锟瘫尽钡淖髌芬埠苡幸馑迹娜讼嘤觯L鶯欠身，張生回顧。兩旁的文字是：“游寺遇嬌娥，送目千瞧無限意；歸庭逢秀士，回頭一顧許多情。”八卦味十足，呵呵！

注：圖片見封三

（撰文及封三圖片供稿： 浙江師范大學附屬中學 高旭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