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歲的小鹿（連載十）

十 黑舌病后打狼，獵到老笨熊

暴風雨后的第一次打獵雖然滿意而歸，但彭尼很快發現他們面臨著嚴重的新問題。

有一次，彭尼帶喬戴去打獵，路上發現一只野貓，但是野貓并沒有和追它們的獵狗發生惡斗。喬戴大惑不解：那野貓側身躺著，齜著牙，但是身子一動沒動。它顯得又消瘦又衰弱。

然后他們又發現了一只奇怪的公鹿，這只鹿的舌頭耷拉在嘴外頭， 身子也不動彈。

他們接著發現了更多的野獸的尸體。

彭尼對喬戴說：“事情比我想象的還要糟，野生動物們染上瘟疫了。”

喬戴曾聽說過人類的瘟疫。那些野生動物總好像是有魔法保護似的，不會感染人類所有的疾病。一只野獸，不是死于人類的追獵，就是死于比它更加兇猛的野獸的撲殺。

他說：“我們不能吃生病的動物的肉，是吧？”

彭尼點點頭：“不能吃。”

喬戴很少看到爸爸的臉色這么陰沉。彭尼察看了一下染瘟疫而死的公鹿，一言不發地轉身就走。動物的成群死亡已經悄然出現。

“這是什么緣故，爸？是什么導致它們死亡的？”

彭尼搖搖頭。“我怎么也想不出，舌頭為什么會發黑。也許是洪水里充滿動物尸體，水變得有毒了。”

一陣恐懼像一把灼熱的尖刀，刺穿了喬戴的身體。

“爸……小旗。它不會染上瘟疫的，是吧？”

“兒子，我所知道的，我都告訴你了。”

快到11月份時，巴克斯特家和福雷斯特家都已搞清楚了這場被稱為“黑舌病”瘟疫的蔓延范圍，也大致摸清了到冬季時還會留有多少獵物和食肉猛獸。鹿已經縮減到平時數量的一小部分。

而這個時候，一群狼在某天夜里襲擊了巴克斯特家的牲畜欄，咬死了小母牛。這群狼足有三四十只。暫時趕跑了狼群后，彭尼說：“明天我得去福雷斯特家求援。單靠我們可對付不了這么多餓狼的群體襲擊。”

這群餓狼也咬死了福雷斯特家的一頭小母牛和一頭小公牛，所以當彭尼去求援時，福雷斯特家的兄弟們立刻表示愿意一起合作，但雙方在具體的策略上發生了分歧：彭尼主張設陷阱圍獵，而對方主張用放毒藥的辦法。

“把小牛撕爛是狼的天性，它們餓了。下毒卻不應該是人的天性。這樣的對決不公平。”彭尼說。

不過福雷斯特還是堅持了自己的做法，他們下的毒藥在一個禮拜內毒死了三十只狼，還有一二十只特別警覺的狼躲開了毒餌，倒是福雷斯特家的兩只獵狗也被毒死了。

剩下的狼群有一天早上在“福雷斯特島嶼”以西的一個水潭邊嗥叫，福雷斯特家四兄弟邀請彭尼一起去那對付剩下的狼。彭尼帶上了喬戴。這一次，四兄弟聽取了彭尼的建議，采取了圍獵的辦法。事實證明，彭尼的計策十分奏效，他們一共打死了十幾只狼。萊姆要放獵狗去追獵殘余的狼，彭尼表示反對：“萊姆，你知道的，我們沒有一只狗能跑得過有閃電般速度的狼。它們不會像貓那樣爬樹，也不會在被逼入絕境之后像熊一樣反抗，但是它們會永遠跑下去。”

這一次獵狼之后，狼就再也沒出現過。

就這樣，11月悄然溜走，12月已經不知不覺來臨，圣誕節也就快到了。巴克斯特一家打算去赫托奶奶家所在的沃盧夏鎮過節，他們熱切地準備著。節前一個禮拜，喬戴家的母牛產下了一頭小母牛，他們全家一派歡樂喜慶——母牛已經不再年輕，有必要趕快養大一頭小母牛來代替它。

那天夜里，沒有任何人，甚至連狗都沒有聽到任何動靜。當彭尼早上到小牛的圍欄里時，小牛卻不見了。他以為它撞壞了攔板，攔板卻完整無損。他走進牲畜欄內，仔細察看軟軟的沙地上是否有足跡。那毫不留情地穿越過去的直線，正是熟悉的老笨熊的足跡。彭尼回到屋里說了這個事兒。他的臉由于憤怒和沮喪變得煞白。

“我受夠了。”他說，“我非去追蹤這個畜生不可，這次，我一定要跟它拼個你死我活。”

他立刻動手用油擦槍，準備子彈。他板著臉，飛快地干著活。

媽媽對喬戴說：“你大概也要卷進去了。你爸爸是肯定要跟那熊斗到底了。我知道他的脾氣。”

喬戴叫上小旗，發狂般飛奔出去追趕他爸爸和獵狗。他們的腳步非常快。

在向西一英里的地方，他們發現了小牛的殘骸。那老熊也許新近沒有獵到什么食物，所以吃得很多。吃剩的尸體用殘枝敗葉蓋得很好。

彭尼說：“它應該待在離這兒不遠的地方，估計它還會回來的。”

但是，這家伙不按常規行事。彭尼說，幾乎可以肯定，老笨熊本來在他們前面不遠的地方，但是它聞到了他們的氣味。

他們行進的速度非常快。老笨熊的足跡進了叢莽，接著又出了叢莽，回到了霍普金斯草原。老笨熊竭力想擺脫獵狗。它們的氣味它仍然聞得到。下午，彭尼不得不停下來休息了兩次。他憤怒至極。

喬戴喊道：“你不累嗎，爸？”

“當我這樣發狠的時候，我就不累。”

他們直接折向北。但熊的足跡再次突然轉向西方，向霍普金斯草原伸展，然后進入了水量豐沛的沼澤地。碰到這樣的情況，彭尼就會退回到干地上，沿著沼澤的邊緣觀察老熊上岸時所留下的有一個個凹點的巨大熊掌印。

“它往這兒去了，姑娘！它往這兒去了！追上它！”

里普邁著它的短腿，跟在彭尼身后。小旗則到處亂闖。

到了下午三四點鐘左右，那巨大的足印又毫無理由地折回到了沼澤地并轉向了東方。追蹤變得十分艱苦。

“我想起來了，去年春天，我和你一直跟著它穿過了朱尼珀河流經的那個沼澤呢。”彭尼說。

傍晚時分，老朱莉婭突然狂吠起來。

“它竟然在這么個地方歇腳！”

朱莉婭沖向前去。彭尼也拔腿就跑。

“它向它撲過去了！”

前面傳來猛烈的撞擊聲，仿佛像暴風雨穿越稠密的樹叢。

老熊的移動速度令人難以置信。它闖過阻礙著獵狗前進的灌木叢，猶如河中的一艘輪船，那些濃密的荊棘，那些多刺的藤蔓，那些倒下的樹木，統統纏結在一起，在它龐大的身軀下，是湍急的流水。

彭尼停下來辨認方向。他認出來了，溪流對岸有一棵枯死的柏樹。他放慢腳步，慢慢走，走得十分審慎，一邊仔細研究著冰凍的土地，試圖找到一個足跡。

他對朱莉婭說：“它往這兒走了。追，它往這兒走了……”

凍得發木的朱莉婭抖抖身子，搖擺著它長長的尾巴，開始忙碌地在地面上亂嗅。嗅了幾碼路后，它發出一陣輕微的叫聲。

“在那兒了，它找到了。”

那些巨大的足跡結結實實地印在泥漿地里，他們憑眼睛就能輕而易舉地跟蹤追擊。老笨熊闖過去的灌木叢中，很多灌木都被折斷了。彭尼緊跟在獵狗的后面。那熊之前確認沒人追擊它了，便就睡起覺來。在距溪岸邊將近四百碼的地方，朱莉婭向老熊撲去。那熊藏在灌木叢中，看不見身影，只聽得到它笨重的跳躍聲。彭尼看不見老熊，不能盲目開槍，因為獵狗就在那堅韌熊掌的后頭。

“我好像聽到朱莉婭的聲音了。”彭尼說，“它把它逼入絕境了。”

這一情況刺激著他們再次向前趕路。正午時分，他們趕上了獵物。那老熊最后終于決定，停下來決一死戰。兩只獵狗已經將它逼到了窮途末路。它四條粗壯的短腿扛著歪斜的身軀搖擺著。它齜著牙齒咆哮。它的兩只耳朵憤怒得緊緊貼在頭上。當它轉過身，準備繼續退卻時，朱莉婭咬住了它的脅部，里普則繞到了它的前面，跳起來去咬它長滿粗毛的咽喉。彭尼舉起槍。他穩穩地瞄準目標，開了火。老笨熊的胸前抱著里普，倒了下去。它劫掠殘殺的日子，終于一去不復返了。

彭尼猛地拍了一下喬戴的背，跳起踢踏舞來。

最后他平靜下來，俯下身去察看那老熊。它估計有500磅重。它的毛皮華麗漂亮。彭尼拉起那只少了一個腳趾的巨大前掌。

他說：“好哇，老伙計，你真是個難以馴服的對手，不過，你贏得了我的尊敬。”

天黑之后，他們在福雷斯特家兄弟的幫助下，帶著老笨熊回到了“巴克斯特島嶼”，喬戴的家。他們分給了福雷斯特家整整一半的熊肉。“那熊讓你們遭受的損失也挺多的，而且巴克還特地跑來提醒我防備它。”彭尼對福雷斯特家的兄弟們說。

福雷斯特家的兄弟們興高采烈地走了，彭尼將熊肉掛到熏房里。而喬戴卻發現小旗不見了，他走到屋后面，大聲叫道：“小旗！過來，你這家伙！”沒有回應，沒有那敏捷的小小蹄子敲擊地面的聲音。他再次大聲喊叫幾遍，可還是沒有小鹿的影子。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