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逐在中美洲（上）：千年的穿越

墨西哥以南，南美洲以北——在這個狹長的“走道”上分布著7個國家：伯利茲、危地馬拉、洪都拉斯、薩爾瓦多、尼加拉瓜、哥斯達黎加、巴拿馬。或許大多數國人對這些國家并不熟悉，畢竟這其中只有哥斯達黎加與中國有外交關系。可就在這片看上去并不廣袤的土地上，經歷了瑪雅人的遷移、西班牙人的侵略、美國霸權的影響，充滿了太多歷史與傳奇色彩，讓行走其中的我，仿佛經歷了千年的穿越。

中美洲同樣見證了瑪雅人最輝煌的時期，大大小小的瑪雅遺址從伯利茲綿延開來，其中首屈一指的當屬危地馬拉境內的提卡爾（Tikal）。為了親眼見證這宏偉的遺跡，我和游客們凌晨4點就出發，從附近的Flores小鎮驅車前往。當瞥見掩映在叢林中若隱若現的古城遺址時，在車上昏昏欲睡的我頓時清醒。下車，駐足，瞻望，一種威嚴感和深遠的寧靜撲面而來。這里，就是最大最完整的瑪雅古城，古代瑪雅文明的中心——提卡爾！古城中聳立著許多高大的金字塔神廟，試想一下，在茂密的雨林中遇見一座座“刺破蒼穹”的高塔，那是一種怎樣的震撼！沿著懸崖般陡峭的臺階爬上塔頂，俯瞰一整片叢林，特別是當塔頂只有我一個人，這一刻真有點穿越千年、回到瑪雅盛世的感覺。

導游說，當年的提卡爾是沒有森林的。公元9世紀前后，瑪雅人陸續離開了這座城市，提卡爾逐漸被叢林所覆蓋，直到19世紀重新被人發現。他們為什么要放棄這個辛苦建起來的宏偉城市呢？謎底至今仍未解開。

瑪雅人的成就不僅僅以規模來體現。與提卡爾相比，位于洪都拉斯的科潘遺址小巧得一眼就能望到盡頭，但這里的每一級臺階、每一根柱子上都雕刻著無數石像，每一個石像都精雕細琢，紋路細膩，惟妙惟肖，而且千百年后的今天，我們依然可以看出些許色彩，真讓人驚嘆不已。

時間穿越到西班牙殖民時期，它是影響至今的濃墨重彩的一筆。危地馬拉的安提瓜，這座被三座火山包圍的小鎮，被教堂的殘磚碎瓦、黃色的拱門等典型的西班牙風格建筑井井有條地劃分著，連廣場也像是和西班牙同一個模子刻出來的。而最吸引我的，顯然不是它的西班牙風格，而是它強大的包容力。在殖民時代結束幾百年之后，經歷了無數次火山噴發、摧毀、重建，如今，在這座小城，本地瑪雅人的后裔、混血兒和游客和諧共處，市井生活閑適而淡雅，廣場傳來Salsa音樂聲，經過某個平常百姓家看見異地游客正全身心投入地學習西班牙語……真的讓人想在這里停留更久。

我非常喜歡與危地馬拉接壤的薩爾瓦多，原本因為資料太少而不知道要去這個國家做什么，最后卻發現這里像是一個未被發掘的秘密之地，清靜，友好，雋永，這個時候才后悔自己只能在這里停留四天。最喜歡山間的由三座小鎮串聯起來的“花之路”（Ruta de las flores），依然是西班牙風格的廣場、教堂、市政廳，與眾不同也最讓人震撼的是色彩，仿佛這里的每戶人家都住著藝術家，每一座房子的墻壁，每一根電線桿，都畫著色彩斑斕的圖畫。漫步在這調色盤一般的城市街道，我的心情除了“沉醉”之外，竟再也找不出第二個詞！

時間繼續往前走。伴隨西班牙統治勢力衰落的，是美國的崛起。日漸強大的美國，對中美洲滲透著它無孔不入的影響力。因為美國的需求，中美洲各國一度扮演著“美國的水果種植園”的角色，被人稱作“香蕉共和國”。經濟上依賴美國，就難免在政治上受制于美國。上世紀七八十年代，中美洲各國政治的一舉一動，背后都逃不開美國的影響。雖然時至今日很多國家想爭取更大程度的獨立，美國的影響力也遠不如當年，但行至哥斯達黎加，你甚至還會遇到得為面前的香蕉讓路的情形。這個號稱“香蕉王國”的國度，因為與美國的巨額水果貿易而富裕，連它的首都圣何塞都像極了一座美國的小城。只是苦了我這樣的背包客，在這里每天的旅行開支甚至比在美國都高。

一路行至南北美洲的分界線——巴拿馬運河。這條連通大西洋與太平洋的運河，正是由美國人建成，自1914年通航后，被美國控制了幾十年，運河區曾經駐扎美國軍隊，懸掛美國國旗，實行美國法律，是名副其實的“國中之國”。直到2000年的前一天，美國才將運河的全部控制權交還給巴拿馬政府。

在我看來，巴拿馬城無疑是中美洲這些城市里最摩登的。海灣岸邊高聳入云的摩天大樓看起來甚至有一點紐約的影子，顯示著這個國家的富裕和野心。海灣另一邊，是已經破敗的歐洲風格的老城。

在中美洲的最后一天，我目睹了兩艘船從巴拿馬運河駛過，作為一名非典型工科生，我還是比較激動的，畢竟這條運河是人類工程史上的一大奇跡。它也是巴拿馬最重要的收入來源之一，凸顯著它巨大的經濟影響力。據說，目前來自中國的貨船繳納的通行費已經遠遠超過美國。難怪尼加拉瓜想借中國的幫助開鑿另外一條運河，來分這一杯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