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小耳的詩

秋天挺對我的脾氣

一天比一天涼下去

晨起與日暮要添衣

如果我有點喜歡這個季節

大概是因為，我們有相似的脾氣

愛憎分明

日頭剛好，是抱著愛人時的溫暖

風吹起來很勁，有不屈服的小任性

我走在秋天的曠野上

嗅見野菊的香

看葦草結伴瘋長，遺忘孤單

我望著天空努力地想

是從什么時候開始

我變成了秋天一般的女子

心里面會有這樣的天高云淡

畫中人

很多時候，我愿意

像一幅畫一樣保持靜默

交際是一件辛苦活

察言觀色太耗費眼力

再說張三、李四結婚或離婚與我何干

瑪麗、安娜給誰當了小蜜

又能為老百姓增加多少福利

我的唇舌，情愿用來親吻

用來說出這塵世溫軟的愛語

我有時間，更愿意行走在

每一寸托舉著我的土地

且看山河如何把我

真正地，鑲進一幅畫里

小耳的墓志銘

她有小耳，愛聽天籟

小心眼，愛與自己計較

小聰明，卻總愛犯糊涂

她美過愛過也痛過，貪生怕死

但終于躺在這里生悶氣：

還有那么多愛，沒有來得及用完

滴下來的，是光陰么

老房子坐在暮色里

這樣的時候，最適合回憶

故事太多，要用好多個季節來梳理

被推開的木門，如果吱呀呀地

是不是要把一些往事喚醒

許多趕路的人途徑這里

風塵中，總有著相似表情

搬動得越多，內心越為荒蕪

而在老房子的古和舊里

巨大的靜，仿佛光芒籠罩下來

我們如此卑微和纖弱

當我像老房子一樣坐下來

學著像他一樣安靜，抬頭的瞬間

qgVLgDOsvNxALXZV7Am6swSZdC1czYwZ3y/mOHwLMMg=天井上方就有一段為我的留白

如果此時光陰滴下來，恰好

打濕我，和那階前的一簇新綠

身份未明

她說，就叫我晶晶吧

一閃一閃亮晶晶的晶晶

星星一樣上夜班，一樣在夜里發光

酒杯里映出的紅臉龐

風霜都還沒來得及沾染

眼影和睫毛劃出的弧線剛好把眼神遮掩

唇舌和身段也足夠柔軟

如果可以多點小費，她還可以笑得更美

在他鄉，晶晶真實的也許惟有口音

停電的晚上，月光下

她為十指填蔻丹，想起家鄉的鳳仙花

還有那個和花一樣名字的女子

但是傳奇從來不會重演

再也不會有另外一個蔡鍔

在這樣的盛世，與她相認

我遇見過像你的人

我遇見過像你的人

在清晨豆漿冒著熱氣的桌旁呼呼吹氣

鼻尖出汗，大口大口消滅早餐

我遇見過像你的人

在午后的櫻花樹下，獨自惆悵

用紙和筆祭奠即將過期的花香

我遇見過像你的人，零點時分不肯睡去

紅著眼也要讀完一本書

或者，寫下幾句驚動的詩行

我遇見過像你的人，笑容靦腆

但喜歡把濕漉漉的眼神拍打在我的臉上

我遇見過像你的，擁抱和親吻的力度

剛剛好，情話說得不多不少

我遇見過像你的人，在街頭，在廣場

在飯局上，在朋友圈子里，在山水間

也在枕邊，還有的時候是在夢里

他們多么像你，但誰也不是你

往生者

當他只剩21克

不再需要一個軀殼

寄居。他終于停下來

把影子收攏，連同暮色

一生都在奔跑

他追逐。風聲里系著

錢幣，和女人的笑

欲望是永不疲憊的馬匹

現在，他試圖撿拾起那些

散落的足印。被圈劃過的土地

依舊卑微，依舊敞著傷口

吞食雨水和汗滴，再種植一些

堅硬的墓碑和柔軟的

墓志銘。他看見自己的一生

擠入一塊石頭，扭扭捏捏

像生前被曲解的幸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