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國共產黨文化政策的發展演進

[摘 要] 中國共產黨歷來重視文化政策的指導作用，并且適時地調整文化政策，以推動中國革命、建設、改革事業的順利進行。從新民主主義文化政策、社會主義文化政策到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政策，其中文化發展理念、文化政策重心、文化政策主體、文化發展方式四個方面的變化，體現了中國共產黨的文化理論、文化觀念的歷史性變化，也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對文化的地位與作用、文化自身特點、文化發展規律認識的不斷深化。

[關鍵詞] 中國共產黨 文化政策 發展演進

中國共產黨的文化政策經歷了新民主主義文化、社會主義文化、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三個階段，縱觀黨的文化政策發展進程，既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在革命、建設和改革時期的文化價值理念和文化意志，又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從革命、建設到改革時期對文化建設認識的變化與深入。研究中國共產黨的文化政策發展演進歷程，總結其中的經驗教訓，對于我們今天完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政策體系，實現中華民族偉大復興，具有重要的意義。

一、文化發展理念的演變

中國共產黨的文化發展理念經歷了從被動接受到自覺發展，從簡單復制到形成中國特色的變化。近代以來，當中華傳統遭遇西方工業文明而陷入全面危機，在東西方文化的沖突較量中，我們只能被動接受外來文明的洗禮。一些先進的知識分子意識到中國文化的落后，全面接受了以“民主”“科學”為核心的西方文化價值體系，表現在新文化運動中激進的反傳統和全面西化的主張，早期共產黨人也在其列。但是伴隨五四新文化時期多種文化思潮的傳入，早期共產黨人在接觸到馬克思主義、唯物歷史觀以后，開始在多種文化思潮中有所思考、有所比較，并在多種文化改造與革新的路徑選擇中，最終選擇了馬克思主義，這體現了中國共產黨的初步的文化自覺。

在隨后的新民主主義革命過程中，中國共產黨將馬克思主義與中國國情相結合，形成了比較系統、科學的新民主主義文化政策體系，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已經形成了發展中華新文化的更高層次的文化自覺。但是，在這一過程中，由于完全沒有歷史經驗可循，中國共產黨的文化發展道路停留在對蘇聯社會主義文化模式的學習、效仿階段，尤其在新中國成立后，社會主義文化政策體系可以說完全照搬了蘇聯模式，這帶來了社會主義文化發展僵化、教條主義盛行等問題，一定程度上影響了社會主義文化的健康發展。

直到改革開放以后，在幾代中央領導集體的不斷探索中，在總結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經驗教訓的基礎上，才形成了今天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政策體系。這一政策體系符合基本國情，順應時代發展要求，引領我們走上了一條中國特色的社會主義文化發展道路。尤其近些年，在全球化趨勢不斷增強的大背景下，伴隨中國經濟的飛速崛起，中國共產黨提出了和諧文化、社會主義核心價值觀、實現中華民族文化復興等文化戰略目標，體現了中國共產黨開始以更加理性、更加科學的態度，審視中國的傳統文化、當代文化以及一切異域文化與文明成果，形成了一種積極的、開放的、包容的、博采眾長的文化視野，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已經形成一種高度的文化自覺和堅定的文化自信，也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實現中華民族文化自強的氣魄和責任擔當，標志著中國共產黨的文化發展理念愈加成熟、愈加科學。

二、文化政策重心的變化

在革命、建設和改革的各個歷史時期，根據時代與社會的發展變化，中國共產黨的文化政策重心也在不斷調整。在新民主主義革命階段，中國共產黨文化政策的核心內容就是文化為政治斗爭、階級斗爭服務，這是由新民主主義的革命任務所決定的。在當時艱苦的戰爭環境下，作為“文武”兩條戰線之一，文化更主要的是被視作為階級斗爭服務的工具。正如毛澤東所提出的那樣，“文藝是從屬于政治的……革命的思想斗爭和藝術斗爭，必須服從于政治的斗爭”[1]p866。在這一文化政策指導下，新民主主義文化最大限度發揮了整合民眾、凝聚人心、支援革命斗爭的作用。

新中國成立后，中國共產黨將革命階段文化為政治斗爭服務的成功經驗直接運用到社會主義文化建設中。雖然中國共產黨也提出了“雙百”方針、“古為今用、洋為中用”等旨在繁榮社會主義文化的方針政策，但實際上，這些文化政策并沒有在文化工作中得到完全的貫徹執行，而當時緊張的國內外政治環境，再加上中國共產黨執政合法地位的獲得，文化的政治服務功能被進一步強化，文化更直接服務于現實的政治斗爭與階級斗爭。然而，此時社會環境變了，文化建設的任務也發生了變化，繼續強調甚至夸大文化的政治服務功能不僅不利于社會主義文化的繁榮發展，而且在“左”傾錯誤思想的推波助瀾下，最終發展成“以階級斗爭為綱”的極端錯誤。

改革開放以后，隨著黨和國家工作重心的轉變，黨的文化政策重心也從為政治服務轉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上來。這一時期文化政策的核心內容就是文化建設必須緊緊圍繞經濟建設這個中心，為經濟建設和改革開放提供強大的精神動力和智力支持。“科學技術是第一生產力”的提出就是最好的證明。這一科學論斷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對科技、教育事業的高度重視，反映了中國共產黨快速發展科技、教育事業的迫切要求。但是，從生產力的角度闡釋科學技術的重要性，也恰恰說明了中國共產黨在當時更多的是從發展經濟的層面來考慮文化建設的。

隨著改革開放的深入帶來的人們經濟利益、思維方式、價值觀念的多元化，中國共產黨的文化政策重心又從以經濟建設為中心調整為突出文化戰略地位，關注文化自身價值上來。2000年2月25日，江澤民在廣東考察時第一次提出了“三個代表”重要思想，標志中國共產黨將文化建設與執政黨的建設緊密聯系在一起，全面提升了文化的戰略地位。同年10月，中共十五屆五中全會第一次提出了“文化產業”的概念，標志著黨的文化政策中，文化開始從政治、經濟領域獨立出來。2002年11月，中共十六大明確提出“文化產業化”的戰略任務，報告指出，“發展文化產業是市場經濟條件下繁榮社會主義文化、滿足人民群眾精神文化需求的重要途徑。完善文化產業政策，支持文化產業發展，增強我國文化產業的整體實力和競爭力”[2]p31。這標志著中國共產黨開始確立了一種既關注文化自身價值又突出文化產業屬性的創新型文化政策。十六大以后，隨著中國經濟的騰飛，培育現代民族精神、實現中華民族文化復興，建設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強國成為中國共產黨文化政策的核心思想。在這一指導思想指引下，社會主義文化建設展現出愈加旺盛的生機與活力，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發展前景也越來越明晰、越來越廣闊。

三、文化政策主體的回歸

確立人民大眾的文化主體地位，一直是中國共產黨文化政策的核心內容。20世紀30年代，瞿秋白對文藝大眾化理論做了系統闡述。40年代，毛澤東將其豐富發展為文化大眾化理論，他指出，新民主主義文化“應為全民族中百分之九十以上的工農勞苦民眾服務，并逐漸成為他們的文化”[1]p708。后來，毛澤東在延安文藝座談會上又明確提出了“文藝為工農兵服務”的口號，這一口號成為整個新民主主義革命階段和新中國成立后黨的文化工作的具體指導原則和指導方針。這一方針明確了工農兵的文化主體地位，也符合工農群眾占人民大眾絕大多數的事實，但是，這一口號卻忽視了人民大眾中還有其他階級、階層、利益群體的存在，而且，容易造成對知識分子群體代表的精英文化的輕視。

隨著時代的發展，“文藝為工農兵服務”越來越不能反映新的歷史條件下，人民大眾的根本文化利益和要求，實質上是對文化大眾化的背離。1980年，中國共產黨提出了“文藝為人民服務，為社會主義服務”的方針，這就拓展了社會主義文化服務的對象范圍，文化政策的主體擴大到了一切擁護社會主義和熱愛祖國的人們。在這一文化方針指導下，社會主義文化建設的先進性與廣泛性緊密結合起來，提高全民族思想道德素質和科學文化素質、滿足人民群眾日益增長的精神文化需求、使廣大人民群眾普遍受到更廣泛的文化關懷，成為中國共產黨文化政策的根本目標。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黨的文化政策主體再一次發生變化。十七大報告中首次出現了“切實保障廣大人民基本文化權益”，“使全體人民共享文化發展成果”，“維護和實現文化公平”[3]p174的新提法，這體現黨的文化政策主體回歸到了文化的真正主體——個人，這一時期黨的文化政策充分體現了“以人為本”的精神，文化政策進一步關注作為文化主體的個人的自由自覺的特性，正視人們對文化的多樣性需求，以先進文化引領大眾文化，鼓勵文化的多層次、多樣性發展。在這一方針指導下，增強全民族文化創造活力、廣泛開展文化惠民工程、滿足人民多層次與多樣性的文化需求成為十八大以后文化工作的基本精神。從“文藝為工農兵服務”到“文藝為人民服務”再到以人為本，滿足人民精神生活多方面的需要，中國共產黨的文化政策主體越來越廣泛，越來越符合文化發展規律和文化自身特點，政策主體的發展變化也使社會文化生活更加豐富多彩、人民基本文化權益得到更好保障、人民思想道德素質和科學文化素質得到全面提高。

四、文化發展方式的創新

如何最大限度發揮文化的作用，如何促進文化繁榮發展是中國共產黨文化政策體系要解決的關鍵問題。在革命、建設和改革初期，中國共產黨雖然非常重視文化建設，重視文化對政治、經濟的反作用，也提出了“雙百”方針、“二為”方向、加強社會主義精神文明建設等旨在繁榮社會主義文化的方針政策，但是，文化并沒有從政治、經濟領域獨立出來，從為政治服務到以經濟建設為中心，文化為政治、經濟服務的“工具性”突出。同時，文化發展模式單一，從普及教育、提高全民族科學文化水平到培育“四有新人”，黨的文化政策更突出文化的“教化”功能，而弱化了文化在審美、娛樂等方面的作用。

隨著改革開放的不斷深入，人們的精神文化需求日益表現出多層次、多樣性、多元化的特點，文化體制改革與文化創新發展成為中國共產黨文化政策的新課題。順應時代要求與世界潮流，中國共產黨進一步拓寬文化發展的視野，明確提出解放和發展文化生產力的目標，加快轉變文化發展方式，改變過去以經濟為中心、文化為點綴的發展模式，由片面強調經濟“硬實力”轉向強調經濟發展目標與文化“軟實力”并重的發展方向。這一時期，文化政策中文化不僅具有“教化”的功能，具有審美、娛樂等方面的功能，文化更與科學素養、國民精神、幸福感等因素聯系起來，文化不僅是一種事業、一種產業，更是一種生產力。在這一政策指導下，文化與市場、文化與科技不斷融合，充分激發了社會主義文化的活力，使全民族文化創造活力持續迸發、文化財富不斷涌現，從而促進了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的不斷發展繁榮。

從民主、科學的文化觀到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新民主主義文化政策體系，再到面向現代化、面向世界、面向未來的，民族的科學的大眾的中國特色社會主義文化政策體系，在時代與社會的發展變遷中，中國共產黨追求中國先進文化的文化價值觀與文化意志一以貫之，引領先進文化不斷前進的文化政策不斷豐富發展。可以說，中國共產黨文化政策的發展演進歷程體現了中國共產黨對文化的地位與作用、文化自身特點、文化發展規律認識的不斷深化，也從一個側面反映了中國共產黨在政治斗爭與執政興國方面的方略與智慧。○

參考文獻：

[1]毛澤東選集（第三卷）[M].北京：人民出版社，1991.

[2]十六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5.

[3]十七大以來重要文獻選編（上）[M].北京：中央文獻出版社，2009.

責任編輯 冷 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