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和一把鐮刀相關的故事

2013-12-29 00:00:00馮積岐
北京文學 2013年5期

田應虎啊田應虎,你這個大拇指上多長出一個指頭的六指,你這個不知好歹的老騷情。事情鬧到南堡鎮派出所里的時候,所長王春峰用手指頭指住田應虎說,他好像找不到既能發泄他心中的憤懣,又對田應虎傷害不太厲害的言語來,他瞪了田應虎一眼。田應虎抬起頭來像看皮影戲似的十分專注地看著王所長。王春峰說,你把你多大年歲都忘了?啊?田應虎說,沒有忘,64歲。王春峰的手指頭幾乎戳在了田應虎的眼睛上,誰問你這個?啊?

現在,田應虎蹲在南堡鎮敬老院里的一棵楊樹下,他用長著六根指頭的右手托著一個罐頭瓶子,左手的一根手指頭伸進罐頭瓶子里,隨著右手的轉動,左手的那根手指頭順著玻璃瓶子旋轉一周。然后,將手指頭又伸進瓶子里去抿,抿一圈,又嘬,又吸。其實,這只裝過橘子的罐頭瓶子里連一點水果屑也沒有,就是瓶子壁上抹著的甜味兒,早被他抿光了,咂盡了。可是,田應虎卻抿得神情專注,咂得有滋有味。田應虎的眉眼里蕩漾著貪婪、亢奮和忘情。田應虎雙眼將罐頭瓶子死死地逮住,吊起來,一絲不茍地抿了又抿,對自己那只皺紋布滿的手指頭咂了又咂。半個晌午了,他像醫生上了手術臺似的一心一意地只做這么一件事,他更像貓逮住了老鼠一樣,不吃,只和它玩。也許,田應虎要的只是這感覺——手指頭內側緊貼著玻璃瓶子轉動時留下的感覺——光滑、細膩——干硬干硬的玻璃瓶子在他的手指頭底下竟然如女人的肚皮一樣了。把手指頭放進自己嘴里去抿、去咂的感覺十分別致——他似乎回到了兒時,回到了咂吮自己手指頭的那個年齡了。他雙眼抓住玻璃瓶子的口兒時,一陣莫名其妙的興奮通遍了全身。在他目睹著玻璃瓶子的時候,在他未曾將手指頭伸進玻璃瓶子之前,他未曾產生過這樣的感覺。他的手指頭一旦親切一次玻璃瓶子,他看玻璃瓶子時,他的感覺變了。他覺得,那玻璃瓶子的口兒隨著手指頭的一抿,又抿,再抿,一會兒變成了扁的,一會兒變成了三角形;一會兒如同茅草一樣凌亂,一會兒仿佛花兒一樣鮮艷。正當田應虎抿得興致勃勃之時,坐在他旁邊的王發財開口了:

老田,你真是喝畢涼水添碗哩,喪眼得很!整整大田應虎10歲的王發財搖動著頭發全白了的腦袋。

你不知道……田應虎不知道該怎么說。

我不知道啥?一瓶罐頭吃了兩天,一個空瓶子抿了半晌,真個是八輩子沒吃過啥!王發財說。

你不知道。田應虎堅定地說。

究竟王發財不知道啥,只有田應虎心里明白。

王發財還在抱怨、嘲弄田應虎。

田應虎一聲竊笑。他看也沒看王發財的表情,擺出一副大人不和小孩較量的姿態來,繼續抿,繼續咂,繼續貪婪,繼續忘情,繼續獨享——只有他自己覺得,這是無法給王發財和其他任何人說得清的事情。他抿罐頭瓶子的快感只有他自己能體味到。

田應虎剛把手指頭伸進罐頭瓶子里,一圈沒有抿到底,一陣熟悉而圓潤的腳步聲踩亂了他的專注。他的手指頭停留在罐頭瓶子里,目光被腳步聲牽走了;給敬老院里的六個老人做飯的牛香蘭端著和面盆從灶房里出來了——敬老院里沒有壓面機,她到隔壁的鎮獸醫站去壓面。腳步聲引導著田應虎的目光——牛香蘭的前身不好看,一張尿泡臉,一雙瞇瞇眼,大奶頭垂掉得很厲害。可是,她的背身很甜人的——從背身上看,把四十七八歲的牛香蘭可以看作三十七八或者二十七八。她的背身端直、豐滿,尤其是那一對豐肥的屁股一扭一扭的,把男人的心扭慌了,扭亂了。即使再遲純的男人也能從她的屁股上聯想到她的屁股前面、肚臍下面那塊福地。田應虎的那根手指頭不由得在瓶子口里顫動了一下,他用目光送著牛香蘭出了院門。他抿瓶子的那根手指頭突然變得木訥、笨拙、機械了。他似乎已從牛香蘭的背身上得到了某種靈感某種啟示——他的抿也罷,咂也罷,全是徒勞的。可是,他依舊不愿放棄這徒勞,依舊徒勞著——人,不能對自己看得太清,一旦看清了,就沮喪、就失望。快感了大半個晌午的田應虎不可能陡然變得像知識分子一樣敏感。可是,他的注意力隨著牛香蘭的出現而變了,他由牛香蘭而想起了他的女人。

女人是突然撲倒在灶房里的。田應虎下地回來看見栽倒在案板前的女人時,女人還沒有斷氣。他背起女人,一口氣跑到了松陵村醫療站。村醫生劉光耀給女人量了量血壓,聽了聽心臟之后,給田應虎說,腦溢血,出血量很大,回去趕快拿老衣吧。女人小他10歲,虛歲叫50歲,實足年齡是49歲。自從19歲嫁給他,女人和他生活了30年。在他看來,他的女人是松陵村,是南堡鎮,是鳳山縣最好的女人。冬天里,北風呼嘯,他和女人拉著架子車去北山里割柴。他們把架子車放在山路上,下到溝底去割。他在溝底揮舞著鐮刀,女人把捆好的柴捆子朝架子車跟前背。坡很陡很長。他抬眼一看,八九十斤重的山柴捆子如山一樣壓在女人的脊背,女人的腰彎成了一張弓,鼻尖快要挨到山坡上了。他老遠就能聽見女人牛犁地一樣的喘氣聲。他心里一陣酸疼。夏收時節,女人一個人一天要給生產隊割二畝三分麥子——比一個強壯的男勞力還割得多。在“文化大革命”那幾年,他們常常是吃了上頓沒有下頓,饑一頓,飽一頓。女人寧肯自己喝稀溜溜的包谷糝子,也要把那一把麥面給他做成面條叫他吃。他花一塊三毛錢給女人扯一件花布衫,女人高興得竟然抱住那布料哭了。不要說女人有多能干多賢惠,女人身上那種綿軟那種白嫩以及和他干那事時女人的嬌喘,把他的心緊緊地拴了30年。無論是在村子里,還是外出打工,他從不拈花惹草,在除過妻子以外的任何女人跟前沒有騷情過。盡管,他不知道其他女人在床上是怎樣一種嬌態——他覺得,他的女人是盡善盡美的,是妙不可言的。就是在女人去世的前幾天晚上,他和女人干那事,女人和19歲進了他家的門和他第一次同房時一樣地投入,一樣地美妙;她的那個地方還是那么濕潤,那么溫暖。他身體強壯,打一天土坯流一天汗水,晚上照樣和女人干兩次。而女人也是身體特別好,對床上那點事兒興趣特大——兩個人真是天作之合,即使到了虛歲60歲,他每月和女人干那事的次數并沒有減少多少,每一次都像第一次一樣新鮮、有味兒。當他像年輕人一樣趴在女人身體上的時候,女人就說,我真福大呀,這一輩子攤上你,下面那點地方,沒少享福。他說,我要叫你天天享福,享到70歲、80歲。可是,女人連50歲也沒有奔上去,就不再和他一起享福了。

安葬女人那天,他請來了吹鼓手和小戲班子。悲愴的嗩吶聲如同煙霧一般在松陵村繚繞,更像殘秋的雨水,把松陵村人的心打濕了。小戲班里唱秦腔的那兩男兩女很賣力,每一折戲都唱得極其忘情,尤其是那個30歲上下唱《祭靈》的女人,把劉備悲痛的心情全唱出來了,唱得聽戲的人心里都酸酸的。那個圓臉大眼睛的女人臨走時還給他留下了姓名和地址——趙紅艷,鳳山縣故郡鄉趙村人。

女人一走,家里空蕩蕩的。安葬了女人的第二天,他從悲痛中跌入了茫然,他不知道以后的日子怎么過。女人在世的時候,連洗腳水都是給他打好了,端到他跟前他才洗腳。他從來沒有做過飯,一碗開水也沒有燒過。他有兩個兒子。大兒子結婚的第二年就和他分家另過了。二兒子兩口也和他分開有五年了。大兒子一家在深圳打工有十多年了,逢年過節也不回來,只是偶爾給他們兩口打個電話。二兒子兩口帶著孩子在西安南郊打工。二兒子一看,家里只剩下了老父親,他要帶上父親去西安,田應虎說,他死也要死在松陵村,不去西安。

女人連頭七也沒過,兩個兒子和兒媳都走了。田應虎能體諒到,兒子們在外打工不容易。他將兒子和兒媳送出了院門,擺擺手,開始自己孤獨的生活。

不要說他不會搟面,他連和面也不會和,水多了,面和成了糨糊,加半勺面,面又太硬,和不到一塊兒,又是加水,又是添面。等到面和好,他一看,這一塊面,十個人也吃不完。放在案板上勉強去搟,中間搟薄了,兩邊有一寸厚,用刀一剁,下到鍋里去,薄的煮成了糊糊,厚的還沒有熟。撈到碗里,又不會加調料——不是鹽多,就是醋少。等把面調好,他心里酸酸的,眼淚撲簌簌向下流——他一口也不想吃——這就是一個老光棍漢的日子。

到了晚上,更難熬。燈亮著,他看著掛在墻上女人的遺像怎么也睡不著;燈拉滅,眼前頭滿是女人的身影,他默默地叫著女人的名字——秀云,馬秀云,秀、云。他叫了10遍、50遍、100遍。他叫著叫著,撲下炕,抱著女人的遺像,大哭不止——第二天天亮時,鄰居推開門一看,他抱著女人的遺像在冰涼的腳地睡著了——他不知道是什么時候哭累的,什么時候入睡的。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的情感,如果深到仿佛心和肉都粘連到一塊兒的時候,對男人和女人來說,都是一種折磨,一種煎熬。60歲的田應虎就跌入了這種折磨和煎熬的深淵,難以自拔。

他成為松陵村所謂的“空巢老人”之一。他兀自躺在冷清的房間里,呆呆地看著屋頂。怎么說老就老了?那“老”就像一只蚊子,不打招呼就盯上了他。年輕時的歲月仿佛還在眼前,揮舞著鐮刀在北山里割柴時的畫面清晰可辨,鐮刀發出的粗糲而愉快的響聲就在耳畔。那時候,他磨好兩把鐮刀,一把割鈍了,又換另一把。一天之內,他就要割六七百斤柴。他沒有想到,有那么一天,他會揮不動鐮刀。雖然,吃不飽肚子,他一天也要打一摞子(500塊)土坯,一連打10天也不歇。不只是他力氣大,他心里有盼頭有奔頭——盼望兒子長大成人,盼望日子一天天好起來。盼來盼去,盼來的是進入了老境,是身體的每況愈下,是一天比一天的疲累。兒子大了,娶了媳婦,生了孩子,對他來說,又能怎么樣呢?他的人生如同鐮刀一樣已經掛在墻上了。

田應虎并不抱怨兒子。兒子比他那時候還活得累。他年輕的時候雖然日子窮一些,但全村人都窮,全社會上的人都窮,誰也不譏笑誰,誰也不和誰攀比。他活得痛快。尤其是到了下雨天,摟著女人白天干那事,晚上也干那事——一天到晚干五六次,還不解饞——農民們的精神上沒有過多的壓力。如今不同了,年輕人沒有錢就守不住媳婦。2000口人的松陵村,被人拐走媳婦的男人就有十多個——女人把給男人脫褲子當作喝涼水那么簡單。據他所知,僅僅松陵村去省城火車站當小姐的年輕女人就有五六個。打工,打工。這該死的打工害人不淺。為什么一家人不能在同一個村子里掙錢呢?不能在家門口掙錢呢?話說回來,小伙子不外出打工,又有什么辦法呢?不打工就掙不到錢。

他睡不安寧,也吃不好——飯做糊了,就糊著吃;飯沒做熟,就生著吃。家里的二畝責任田也不作務,整天在街上在田地里轉悠。有一天,暮色四合之時,他竟然在麥地旁邊的田間小路上,把一個走親戚的中年婦女攔腰抱住了。幸虧村里人再三給外村的那個女人解釋,幸虧村委會主任當著那女人的面搧了他兩個耳光,那女人才沒有去派出所告他強奸未遂。當時,他的一只手確實把那女人的褲帶扯下了。

女人去世的悲痛隨著時間的流逝一天一天地稀疏。可是,對女人身體的思念一天一天地濃烈。當夜深人靜,他醒過來再睡不著時,就渴望懷里能像往日一樣抱著依舊豐滿的女人,渴望他淋漓酣暢地和女人干一回。他想女人是一種諳熟此道的渴望,渴望到忍無可忍的程度了。他想得實在不行就爬起來,穿上衣服,下了炕,脊背靠住院子里的一棵樹狠勁地墩,一次、兩次、十次、百次,一直墩到天色微熹,滿頭大汗為止。他出了院門,走在村外,微微發紅的臉龐對著天上還沒有跌落的幾顆星星干號:啊!啊!依然在酣睡中的村里人被他驚醒了——有人竟然以為他神經有了毛病。

村委會主任打電話把他的二兒子從西安叫回來了。村委會主任喝令他的兒子開口:你的父親怎么辦?你不能不管。討論了兩天,結果是把田應虎送到鎮政府敬老院。田應虎不去。兒子問田應虎:你不去是想餓死在家里?還是想上天入地?出于無奈,田應虎答應了兒子和村委會主任:去住上一半個月試試看吧。

鎮政府的敬老院里包括田應虎總共只有六個老人——三男三女。田應虎年齡最小,其他兩個老漢和三個老太婆都年過七十了,身體都沒有田應虎好。

田應虎走進敬老院那天,什么也沒有帶,只帶了一把鐮刀。閑置的鐮刀就掛在炕對面的墻上,他每天看幾眼鐮刀,似乎就能看見他的年輕,能看見他揮舞著鐮刀勞動時的有力氣的樣子。他偶爾也提上鐮刀去割一割敬老院墻根長上來的野草。

住在敬老院,一日三餐,吃得不算是很好,但能吃飽,再也不用自己做飯了。晚上,一個人一個房間。房間窗明幾凈,也算寬敞。住了幾天,他不想回松陵村了。

不出三個月,田應虎就寂寞難耐了。幾副撲克牌,幾副“花花”——一種用來賭博的長方形紙牌,被他們三個老頭子玩爛了。他們也算是賭,每次只是押五分或一角,一塊錢可以玩一整天。說實話,田應虎和三個老漢身上沒有錢——敬老院每個月只發他們每個人20元零花的錢。他偶爾買一盒廉價的煙抽一抽,到如今,總共只攢了40塊錢,這十多天,玩“花花”又輸去了十多元。因此,他對自己身上的那幾個錢看守得很緊。

也許由于太煩躁,田應虎和兩個老頭子都鬧翻了——為了兩毛錢,他把兩個老頭子掀翻在院子里,兩個老頭子合起來也不是他的對手。他說那兩個老頭子合伙訛他兩毛錢,兩個老頭子冤屈得捶胸頓足。于是,先吵,后罵,再打。好幾天,他不和兩個老頭子玩了。他在院子里用手指頭畫個框,和一個剛過70歲的老太太用掐成半寸長的樹枝兒玩圍老虎。玩了幾天圍老虎,晚上,他守在老太婆的房間里不走了。一直守到午夜12點,他不像城里人那樣曲里拐彎地去表達,他也不需要摟呀抱呀的吻呀親呀的。他拉住老太婆那只干瘦的皺紋縱橫交錯的手說,今晚上,我要睡在你的炕上,和你日一回。老太婆一聽,笑了,笑得差一點從炕沿上滾下來。她說,老田呀老田,我從49歲絕了經,只和老漢做過三回那事。日了三回,疼了30天,里面干澀得跟硬柴棒兒攪一樣。這30年來,我就再沒日過,說句粗話,我都不知道,我長×沒有?我都不知道我是老婆還是老漢。你真是老糊涂了,還想日我?哈哈!老太婆這么一說,他抬眼一看,才發覺,老太婆的臉像樹皮一般,嘴唇上確實有幾根隱約可見的顏色發黑的茸毛。他惡心得干吐了幾口,回到自己的房間,埋頭就睡。

趙紅艷是初夏的一個晚上來到敬老院、走進田應虎的房間的。看看面容憔悴的趙紅艷,田應虎一時愣住了,想不起來這女人是誰。趙紅艷提醒了一句:我是唱劉備的紅艷。田應虎猛然記起來了——五六年前在他家唱戲的趙紅艷豐滿、水靈,年輕——按說,她現在才三十五六歲,可是,她明顯地比實際年齡要老一些,只是眉眼里那份輕佻和傳情的本事沒有減去多少。

你是從哪搭來的?田應虎問。

你先不要問,你去給我要兩塊饃,我還沒有吃晚飯哩。趙紅艷說。

田應虎剛抬起腳,趙紅艷又喊住了他。田應虎不知道是咋回事。趙紅艷說,飲事員要問你,你就說來了個外甥女。田應虎說,知道了,你把我叫大舅。趙紅艷干枯地一笑。田應虎出門找飲事員去了。

趙紅艷填飽了肚子才給田應虎說,她早就離開了小戲班子,她的丈夫領著比她小十幾歲的、唱戲的女孩兒出走了,四五年沒有回家。她現在是到處胡逛呢,哪里天黑了哪里歇腳。

其實,趙紅艷只說了一半實話。

趙紅艷的丈夫確實領著一個小女孩兒出走了。事出有因。因為趙紅艷和小戲班子里的那個拉板胡的中年人相好了,趙紅艷的丈夫苦苦相勸,叫趙紅艷不要放縱、放逐了自己。可是,趙紅艷聽不進去,依舊和那個板胡手纏纏綿綿。趙紅艷的丈夫將四歲的女兒塞給母親,領著戲班子里的一個女孩兒出走了。知情的人告訴趙紅艷,趙紅艷的丈夫和那個小女孩兒進了甘肅輝縣的秦劇團。小戲班子散了攤子。趙紅艷進了西安城。她先是在環城公園里唱地攤。唱大半天地攤,雖然放松了自己,忘卻了煩惱,可是,不掙錢。晚上,隨便有哪個男人叫她,她就跟著去混一個晚上,不然,她就要露宿街頭。這么混了兩個月,她就來到北郊的張家堡,在村子里租了一間民房,開始做站街女。這兒的站街女可以說是成群結隊。一個站街女一天也拉不了幾個客。一個嫖客最多給30塊。出于無奈10元20元她也干。這樣干了幾個月,除去房租、水電,她還是掙不了幾個錢。春天里,在公安機關的嚴打中,她被張家堡派出所拘留了。七天以后,放出來。她不能再在省城里操皮肉生意了。于是,就回到了鳳山縣,流竄于各鄉鎮的敬老院,給那些老光棍提供“服務”——從他們那里掙幾個小錢。

趙紅艷吃了兩塊饃,喝了一碗開水,她公開叫價——和田應虎睡一個晚上二十元——因為是熟人,她并沒有漫天要價。田應虎已是五六年沒有沾女人了。他一看趙紅艷紅撲撲的略嫌粗糙的臉龐,一看趙紅艷那雙放蕩得幾近麻木的眼睛,簡直不相信這是真的。他在自己的腦袋上拍了兩把,耳朵嗡的響了一下,他才覺得,他沒有聽錯。他似乎不敢面對趙紅艷,像餓極了的人得到一塊紅燒肉一樣,不知怎么下口。他面對著墻壁,面對著那把掛在墻上的鐮刀。他用右手抓住鐮刀把,取下鐮刀。站在他身后的趙紅艷一看,他掂著鐮刀,顫動著說,田叔,你不愿意做就算了,不要,不要……趙紅艷大概以為田應虎要拿鐮刀對付她。田應虎扭過身來,朝趙紅艷一笑,一句話也沒說,他用大拇指頭試了試鐮刀的刀鋒,鐮刀還算利,就是有點生銹了。田應虎將鐮刀掛上墻,擰過身,一把抱住了趙紅艷。他喘息著說,誰說我不要?我要哩,天天想要哩。

關上了房子門,拉滅了燈。趙紅艷和田應虎上了炕。趙紅艷脫光了衣服,叉開了雙腿。和男人干那事,對于趙紅艷來說,仿佛隨意吐一口唾沫一樣簡單。而田應虎像揮動著鐮刀進了山坡一樣,他一看見滿坡茂密的柴草,只是悶下頭來揮汗如雨地割,直到割得氣喘吁吁,心跳得不行,才停了下來。

第二天,吃早飯時,敬老院的院長才發現,田應虎的炕上睡著一個女人,他把田應虎叫到房間里去問是咋回事。田應虎說,我外甥女和女婿昨天吵架了,賭氣到我這里來,沒有回去。敬老院院長一聽是這樣,也沒有再追問。他不可能想到,舅舅和外甥女會亂倫的。

趙紅艷一直睡到吃晌午飯時才起來。吃畢飯,她說她要走了。田應虎如數給了趙紅艷20元錢。田應虎一看趙紅艷要走,還戀戀不舍的,像動了感情的年輕人要抱一抱趙紅艷。趙紅艷吭地笑了:老田,你這個瓜 老漢,咱倆是演電視哩?得是?還時興這個?只要你有錢,天天可以做。你腰包里有錢嗎?田應虎被趙紅艷一譏諷,低下了頭——他確實沒有錢。他再次抬起頭時,趙紅艷已經走了。

下午,田應虎叫他隔壁的兩個老漢掀“花花”,兩個老漢都不玩。田應虎就從墻上摘下來閑置的鐮刀,在院子里的磨刀石上磨起來了。他蹲在磨刀石跟前,磨得一絲不茍,一會兒快,一會兒慢,豆綠色的濁水從磨刀石上向下流。哧啦哧啦的磨鐮刀的聲音把另外兩個老漢惹到了田應虎跟前來了。

一個說,老田,你 閑了,得是?又不用它,磨它干啥呀?

另一個說,老田,你把它磨得再利,也是 不頂,還是閑掛著。

田應虎一句話也不說,他依舊磨得很入神很專注,像剛才入了港的小伙子。鐮刀在磨刀石上發出的響聲如同瓜蔓一樣。

一個說,老田,你用了一輩子鐮刀了,該叫它歇下了,磨它干啥呀?

另一個說,老田,咱老了, 事都干不了了,這三斤重的鐮刀也掄不動了。唉——一聲嘆息。

田應虎停下來了,他用碗里的磨刀水洗了洗手。手指頭試了試刀刃,放下鐮刀,嘿嘿一笑:兩個老哥真是老糊涂了,再老的鐮刀,也是越磨越利,越使喚越利。嘿嘿。哈哈。田應虎瞅瞅這個,又看看那個。他一看,兩個老漢一臉麻木、遲鈍,提著鐮刀進了自己的房間。

到了晚上,田應虎在房間里坐不住,站不住。他不由得想起了前一天晚上抱著趙紅艷睡覺的情景,不由得想象趙紅艷的熱屁股大奶頭。一想起女人,他就心急發慌。他盯著發紅的燈泡發了一會兒呆,目光又轉移到了對面墻上的鐮刀上了。他一把去墻上抓下來鐮刀,將鐮刀提在了手里,揮舞了幾下——他是要割草?割柴?還是去砍樹枝?他咬了咬嘴唇。他提著鐮刀想去殺人——如果他有個仇人的話。惋惜的是,他連一個仇人也沒有。他的仇人只是他自己——他真有點恨自己:真個是離開女人就活不下去了嗎?你真個是 不閑嗎?他再次揮起了鐮刀——對自己還是下不了手。他嘆息了一聲,把鐮刀掛在了原地方。

這個漫漫長夜,怎么過去?

正當田應虎煎熬難耐時,進來了一個人,這個人不是別人,正是趙紅艷。田應虎一看見趙紅艷,眼淚竟然下來了——他像一個出色的演員一樣,使人的真情流露和表演混為一潭。趙紅艷一進門就問田應虎:你身上還有多少錢?田應虎說,十六塊八毛。趙紅艷說,你掏出來給我,我叫你占一回便宜。田應虎把身上的錢掏出來一分不剩地給了趙紅艷。趙紅艷裝好錢就上了炕。

第二天,趙紅艷沒有走。

到了天黑,田應虎知道自己身上沒有錢了,即使趙紅艷愿意做,他也不做了。他知道,趙紅艷也是憑這個吃飯,不容易的。可是,趙紅艷不準備走,他也不能攆趙紅艷走。趙紅艷說她今晚上不走了,還想做一次。田應虎說,和誰?趙紅艷說,和隔壁那個老漢。田應虎說,他都72了,怕做不成。趙紅艷說,82也能做,人死了,那個東西才死,你是枉活了一輩子。趙紅艷叫田應虎去給她拉皮條。田應虎支支吾吾,似乎不情愿。趙紅艷說,事情說成了,我給你一塊錢。田應虎一聽,心里慚愧,他昨晚上還欠人家三塊兩毛錢哩,就是個人情,他也應當償還的。他說,我去給老頭子說。

住在田應虎隔壁的老頭子叫景順民。他比田應虎有錢,住進敬老院已經八年了。田應虎進了景順民的房間,吃了景順民的一根煙,曲里拐彎地把和女人睡覺的事說了一遍。景順民一聽,頭擺得像撥浪鼓。雖然,他也是十多年的老光棍了,可他的身體不如田應虎。他不是不想做,他害怕女人。田應虎又吃了景順民的一支煙。他給景順民說,趙紅艷多么溫柔多么會做——一句話,即是做了花下鬼,這一輩子也值。景順民終于被田應虎說動了。

夜深人靜之時,趙紅艷進了景順民的房間。

吃畢早飯,趙紅艷臨走時和景順民吵起來了。景順民堅持說,事情沒做成,他最多給10塊錢。趙紅艷說,沒做成也不怨她,怪老頭子硬不起來。兩個人先在房間吵,后來,就扯到了鎮派出所。

王春峰所長一聽,鎮敬老院竟然出了這樣荒唐的事,他十分憤怒。他一想,事情的根由全在田應虎身上,于是,就派民警把田應虎傳喚到了南堡鎮派出所。

王春峰一看見田應虎就拍桌子:

好你個田應虎?你留宿賣淫女嫖娼不說,還拉皮條?老了老了,竟然干這事?

老了人沒命嗎?田應虎還了王春峰一句。

你的命不是拿來胡鬧的。王春峰說。

我不是胡鬧,我想女人,沒女人,我沒辦法活。田應虎竟然把心里的話給這個年輕人說出來了。

你想女人,也不能犯法呀!實在想得不行了,把你那東西割下來喂狗去。王春峰更加氣憤了。

這是你說的?你咋能這樣說?田應虎顯得很傷心。

咋啦?叫你去嫖娼?去擾亂社會治安?去敗壞社會風氣?王春峰向田應虎跟前走了一步:告訴你,按規定拘留你15天,罰款5000元。先不拘留你,你回去準備罰款金,交了錢再說。

要罰那么多?田應虎口氣軟下來了:我連一塊錢也沒有。

我們不管,你自個兒去想辦法。你嫖女人時咋不想你沒錢?王春峰的口氣堅硬如鐵。

田應虎蔫頭耷腦地回到了敬老院。

王春峰限他三天之內交清罰款。兩天過去了,他一分錢也沒借到。在敬老院他無法呆下去了。年輕的敬老院院長把他叫去劈頭蓋腦地罵了一頓。做飯的那個女人給他的飯碗里故意多放了一撮鹽,他抱怨了一句,那女人開口就罵他是老嫖頭。連那三個老太婆也朝他翻白眼,一看見他就躲開了,似乎怕他強奸了她們。

第三天吃畢早飯,王春峰帶上了一名民警正準備去敬老院。年輕的敬老院院長失急慌忙地來派出所報案:田應虎上吊了。

王春峰到了敬老院一看,田應虎掛在院子里的楊樹上,他的腳下是一攤血。褲襠里叫血全染了。兩名民警將田應虎落下來,抱進房間。他們抹下褲子一看,田應虎那縮得只有一寸長的陰莖上有一個刀口,平日里放飯碗的床頭柜上放著一把鐮刀,鐮刀刃子上沾著血污。王春峰抓起鐮刀看了看,鐮刀的刀刃仿佛睜開了眼睛。這把數數代代的農民使用過的簡單工具在年輕一代人看來,似乎成了古董;它散發著古老而頑固的氣息。據他估摸,田應虎在自己的陰莖上割了一鐮刀,再也下不了手。他忍受不了疼痛,到院子里去上了吊。兩個民警低頭看時,果然發現,血跡從房間里滴到了院子里的楊樹下,仿佛一把種子種在了地面上。只是,這種子不會發芽結果了。

作者簡介:
馮積岐,男,當代作家,陜西省作家協會副主席、創作組組長。1983年開始發表作品,1994年加入中國作家協會,在《人民文學》《當代》《北京文學》《上海文學》等數十種刊物發表中短篇小說250篇(部),作品多次入選各種優秀作品選,曾多次獲獎;出版長篇小說《沉默的季節》《村子》《逃離》《敲門》等九部。《沉默的季節》《村子》《逃離》曾獲九頭鳥長篇小說獎、柳青文學獎、陜西省“五個一”工程獎等獎項。
責任編輯 張頤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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