東莞制造

1997年，四川南充小伙米銀春一個人搭上了去東莞的火車。那時的他只有17歲，僅有的行李是一個背包。在那趟火車上，還有無數如米銀春一樣懷揣著夢想離家的年輕人，同樣簡單的行李、同樣懵懂的眼神，同樣有著對未來的熱望。在上世紀90年代的中國，東莞，被看作一個充滿了機會和奇跡的地方。

如今，在世界工廠東莞，這種繁榮仍在延續，每年仍有大量的“80后”和“90后”青年來到這里。不過，淘金的神話光環已經漸漸散去，在“東莞制造”背后，打工者面對的，其實是生育、養老、教育小孩等多重壓力。

作為全國最龐大的打工者聚集地之一，東莞的32個街鎮工廠林立，且常常夾雜在鬧市中，與小旅館、飯店、雜貨鋪等并肩而立。那些寫著“眼鏡廠”、“模具廠”、“塑膠廠”的大小招牌和一扇扇關閉的鐵柵門，早已成為這里市井生活的一部分。只有在每天的中午和傍晚時分，鐵柵門里會走出一群群收工吃飯的工人，其余時間，他們都隱沒在工廠的車間里。

打工者每天的工作規律地重復著：守在壓鑄機旁，按下按鈕、取出零件；坐在工作臺前，為堆成小山的皮帶扣裝上金屬扣針……加班，是每個人都樂意的事，因為那樣可以多掙錢。他們大多數居住在工廠提供的六人間宿舍里，回趟老家看父母，是幾年才敢想一次的事。光學工具廠銑工張紅春說，他有個老鄉7年都沒回過老家了，“回去一趟開銷太大。”

五金廠工人吳興華是重慶奉節人，他跟妻子和兩個兒子住在工廠的單間宿舍里。兩個兒子在東莞一所私立學校上學，一年的費用接近兩萬元，這已經占去了他跟妻子年收入的一半。“如果讓他們在老家上公立學校，一年最多花費七八千元。但是，把十幾歲的孩子留在家里，老人根本管不住。”

與千篇一律的工廠車間不同，東莞的夜晚其實五光十色。在接近深夜11點的街頭，各種服飾店依然掛著大大的打折招牌招攬顧客；寫著“砂鍋粥”的路邊攤生意紅火，街頭的飲料亭里放著旋轉彩燈和搖滾舞曲……汗水與享受、枯燥與繁榮，都訴說著一個真實的東莞。這里制造艱辛，也制造希望。

2013年，南充小伙米銀春33歲，已經是東莞長安鎮一家光學工具廠的廠長。想起當年的艱辛，他淡淡地笑了笑：“現在想來，一切都是公平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