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速5公里，與步行相當

連續幾天的陰雨終于停下，天氣剛一放晴，伊斯坦布爾一下又有了春天的濃濃暖意，我坐在某個小廣場上，當喝下第三杯土耳其紅茶的時候，周遭與水果混合發出的水煙味道開始越來越濃郁，如果不抽上一袋這個長相奇特的裝置，就像沒到過土耳其一樣。

青花瓷的罐子底部是透明雕花玻璃，我可以清楚看到其中水與煙霧融合升騰的奇妙景象。罐子上邊連接著一個金屬長柄，頂端的托盤里放著點著的木炭，我手拿軟管，剛剛吸了兩口，當煙霧氤氳出來時，頭便已經有些發暈了。“這是奧斯曼時期，流行在貴族中的享受。”水煙館的主人解釋。“還是讓奧斯曼貴族去享受它吧！”我趁著走路還沒打晃，放下幾塊錢的土耳其里拉離開，身后留下店主對于我這般暴斂天物的責嘆聲。

阿加莎坐過的電車

貴族熱愛的水煙不合我的口味，著名景點早在頭兩天到達就已經轉遍，正在想著接下來找些什么去處，有軌電車就很知趣地出現在我眼前。它緩慢進站，在慣性下最終一頓后停穩。伴隨著它古老身軀的是叮當作響的聲音，那動靜仿佛來自上個世紀。光是這樣的情景和聲音，便足夠吸引我跳上車廂，管它要開往什么地方！

“整個車程很短，所以你隨時下車，都可以走回起點。”

“自動售票機就在中間位置，沒有找贖，如果你沒有零錢，不買票司機也不會介意的，因為你是外國人嘛！”

“去程右邊看到的沿途風景更好些，回來還坐同一邊，看看另一邊的。”

伊斯坦布爾人足夠熱情，我只是問了一個人車開往的方向，坐在附近的人全都七嘴八舌地搭腔，提供信息或者建議。這樣的情形讓人感覺很親切，盡管土耳其文夾雜英文（或許還有其他我不知道的語言）并不容易聽懂，但我還是知道了眼下車行走地方的一些信息。

這條原名“Pera”的大街曾經是整個伊斯坦布爾的高尚地段，從車窗外掠過的那些老房子，有些是早年的的外國領事館，有的則是名人豪宅。雖然如今已經變成了熱鬧的商業街，但昔日景象依然偶或可見：路旁窄巷僅可讓行人通過，但卻緊湊地擺著露天茶座，靠在奧斯曼風格的窗欞下喝茶的場景，很像老照片。

路過一處酒店時，我一下子認出了它，這不是書上提起過的佩拉宮酒店（Pera Palace）嗎？阿加莎在這里長期居住過，還在此寫出了《東方快車謀殺案》。旁邊一位自稱是歷史系教授的乘客很肯定地說，我們正乘坐的是世界上第一條有軌電車線路，距今有一百多年歷史，如果這樣說來，當年阿加莎很可能也是乘坐過它，說不定某個小說的橋段，就是看著窗外突發靈感構思出來的。

根據車身的鮮艷程度判斷，它應該是在不久前進行過一番粉刷修繕的，但車廂就不同了，到處散發出時光的氣息：結實的棕色座椅并不是塑料，而是皮革的，就像那種古董店里才能見到的彈簧沙發，坐下會感到彈簧努力收縮，稍一動彈就能感到它的伸展；木條拼接的地面，低矮車頂帶玻璃罩的燈，以及裝著茶色玻璃的窗戶——它把外面的一切都變得如美圖秀秀里的流金歲月濾鏡效果——透過它看到的伊斯坦布爾，仿佛就是當年阿加莎筆下的那個……

在這條街上，這個龐然大物和它發出的叮當聲顯然并不能帶來什么特權，行人總是忽略它的存在，或者近距離地出現在跟前。每當這時，電車都會減速或者干脆停下，司機也就放松下來，朝兩邊望望，偶爾回頭，見我正好奇地朝里邊張望拍照，便聳聳肩，兩手朝上做出無可奈何的表情。此時，我看到儀表盤上顯示出的時速是5公里，與步行相當。

對講機叫外賣

如果不是過度著迷紅色有軌電車，坐了一個來回的話，我可能不會發現與終點站一街之隔的埃及香料市場。與伊斯坦布爾著名的大巴扎里眾多英語流利、隨時準備“痛宰”游客的架勢比，埃及香料市場更多當地人光顧，氣氛和諧許多。

兩三條通道和外圍的露天攤位就是這里的全部，與有500多年歷史及四千多攤位的大巴扎比，它顯然只能算是小字輩。不過逛一圈下來，前兩天逛遍整個大巴扎想買未果的東西，都以合適的價格選到了滿意的。而紫紅色的櫻桃、奇奇怪怪的香料等，則算是意外收獲。由此可見，市場絕不是越大越好。

當路過后巷地毯店時，一個奇特裝置引起了我的好奇。店主此時正對著墻上一個話筒狀物自說自話。

“那玩意兒是老式電話？”我壓根沒想買他店里的東西，但仍然忍不住湊上去打聽。可能因為此時比較清閑，他顯然很樂意有人來聊天：“那是對講機。是附近的茶館裝在這兒的，方便市場里的人叫外賣，你只要沖著他喊話，送茶小弟一會就會送茶。我們這些熟客，可以享受按月結算的待遇。”

此時，茶館伙計的茶已經送到，銅盤里有冒著熱氣的茶，也有喝完的空杯。他將托盤高高甩起，由于慣性利用得當，茶杯在上面紋絲不動。我能想象伙計從茶館中沖進擁擠的巴扎，一手拎著古舊銅盤，一手撥開人群，騰挪躲閃快速行走的情景。

與那些傳統阿拉伯商品相比，生鮮區更讓人興奮，要知道，在大巴扎，這些東西可是見不到的。新鮮的魚攤一個挨一個，鋪在攤位下降溫的冰塊讓這個區域格外涼爽，發揮了些空調的作用；蘋果茶和各種干果蜜餞的價格都較大巴扎低不少，而我最有趣的戰利品要數土耳其特產山羊奶酪，吸引我的不光是奶酪的美味，還有那特別的包裝——帶毛的山羊皮口袋。不過接下來我有兩個問題，第一，它真的可以保鮮嗎？第二，我如何將它帶回去？

就在我滿載而歸地坐在香料市場大門口處歇腳時，聲音悠長的歌聲開始了。此時是下午4點，祈禱時間，在大門對面，是一個規模不小的清真寺。此時，市場里的攤主和本地顧客很多走出市場，進入清真寺，開始清洗手足，做祈禱前的凈身準備。廣場上歌聲縈繞，快步行走而入的人驚起廣場上的鴿群撲啦啦飛起，世俗的巴扎與神圣的寺廟，原來如此接近。

行走者語

土耳其航空每天都有航班從國內幾大城市直飛伊斯坦布爾，單程只需八九小時。

街頭美食絕對是伊斯坦布爾最吸引人的元素。無論是被壯漢甩得上下翻飛的冰激凌，還是緩慢旋轉被烤得冒油的烤肉，都是不可錯過的土耳其美味。

當在巴扎中使用美元或歐元時，攤主的報價通常會高于土耳其里拉，建議兌換當地貨幣購物；即便是在開價高的大巴扎，砍價的余地也不如你想象中那么大。對于對方的報價，對折的還價通常不能成交，30%左右，是比較容易獲得的折扣。

埃及香料市場出售的干果、蜜餞等價格比大巴扎低上很多；露天市場上的奶酪、水果等新鮮且價格不貴，但這些不能攜帶入境，記得在上飛機前吃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