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作為身處大時代的屌絲,過日子首先必須尊重經濟規律。我已經兩年沒有在家做排骨吃了,但從上禮拜開始,我堅持每天早上熱一塊蒸排骨,中午紅燒,晚上煲湯。
這就是對“豬周期”這個改革開放以來最堅挺的定律,最好的尊重。《人民日報》前兩天有評論提到豬肉價格的這個“怪圈”,對此的定義是,一年漲,一年平,一年跌。基本上三到四年一個周期,從未失手過。類似的情況在農產品中很常見,比如還有“牛周期”、“雞周期”。
漲跌本是市場規律,但這類“周期”之所以招罵,還是價格變化太離譜。漲則漲到白領也吃不起,跌就跌到養殖戶不僅賠錢,而且賠大錢。比如最近這次,飼料漲價,豬肉跌價,一頭豬平均賠100多元,“豬糧比”達到警戒線,以至于發改委不得不出手收儲平抑價格——正如以往8次大的“豬周期”中所做的那樣。
一般到國家出手,媒體關于漲價或者跌價的抱怨也就暫告一段落,好像一切又歸于正常了。但居家過日子千萬不能依據這個。中國一年生產5000萬噸豬肉,位居全球第一,國家地方一次出手也就是幾萬噸,現在各種周期這么多,柴米油鹽醬醋茶都要收儲,更別說現在儲備庫里還有9萬噸冷凍肉需要出庫。要是管用,以往就不會動輒漲價50%了。
另一點不可不知的是豬肉價格和CPI的關系。一般來說,食品類在CPI中的比重約為30%,豬肉在食品類中占約10%,在CPI中的比重為3%,基本上,豬肉價格每上漲20%,就會影響CPI約0.6個百分點,反之也類似。所以豬肉還和CPI整體走勢有著千絲萬縷的聯系,比如這次豬肉降價,今年一季度的CPI漲幅就回落了1個多百分點。
“豬周期”之所以是現在這個樣子,按照 《人民日報》的分析,原因有三個,一是中國養殖戶分散,二是調控越調越亂,三是沒有生豬期貨交易。
這三點分析應該說是非常準確的,也是中國豬肉市場與國外最典型的三個不同。規模養殖對科學養豬和規避風險都有明顯效果,調控事倍功半也很常見,期貨對農產品的指導性就更勿庸置疑了——芝加哥交易所的成功經驗就擺在那里,養殖企業根據未來的需求,避免盲目增產減產,自然也就避免了肉價的暴漲暴跌。
可問題在于,這三個特點究竟是與生俱來的中國特色,還是有因有果,本來就是一個問題的三個方面?散戶眾多雖然風險較大,但同時資金風險也不大,價格低迷時多養些日子,價格高企時迅速變現,如果有規模化的需求,自然而然即可結社甚至成立公司,這部分并不需要過慮。國家收儲和調控本身量不大,靈活度也較高,如果作為市場的一種補充,也不會對價格形成太大傷害。所以,事實上,前兩個問題都不成其為問題。
最關鍵的變量,來自千呼萬喚出不來的生豬期貨。大連商品交易所4年前就準備好了生豬期貨的調研和實施細則,雖然檢疫、運輸、交割等環節仍有諸多不確定因素,但有芝加哥交易所的經驗在前,也并不是完全摸著石頭過河。當時未能及時推出,主要是出于“維穩”的考慮,怕出大疫情,怕出大質量問題,怕出大的資金問題。
但現在這幾個問題都有了質的變化,“非典”后中國在疫情控制方面已形成完善的層層匯報機制,而規模養殖程度其實也在“非典”后獲得了非常大的成果,至于金融方面,鋼老板、煤老板、酒老板甚至互聯網老板加入養豬行列,帶來了非常成熟的資本運作經驗,其他行業交易所的紛紛成立,也證明豬肉期貨的監管并不是一個具有特殊困難的領域。
現在的問題在于,對生豬期貨來說,有利的因素在增多,不利的因素也在增多。例如生豬的跨地區流通,不僅未放松,反而越收越緊。再比如屠宰準入,相對養殖業,屠宰場本已高度集中,現在又要進一步縮減到3000家,形成過于強大的議價能力和權力尋租的空間。
我的意思是,考慮到中國早有"豬周期"和"養豬不如宰豬"的情況,政府可以出于穩定的繼續考慮生豬期貨的問題,可以在有限的范圍內繼續收儲,但除此之外的動作,要么不做,要做的話,原則也只應該有一個:讓發改委的歸發改委,市場的歸市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