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洞穴”里的護書人

　　“新別列杰爾金斯基”商品交易市場坐落在莫斯科近郊的“作家村”——別列杰爾金諾村的不遠處。那里的商品可謂是品牌繁多、琳瑯滿目。各種衣服、鞋子、飾品讓人眼花繚亂。斯拉瓦·普里普京的小書亭也占據這市場的一角，淡淡的書香為那熱鬧的商業繁華平添了些許文化氣息。
　　這家書店專為讀者提供各種二手文學書籍。無數人類思想和情感的珍寶都藏在普里普京那狹小的空間里，使得小店看起來就像是一個洞穴。而每天穿行在“洞穴”里的普里普京是這里的主人，更是文學珍寶的忠誠守護者。每當有客人來買書時，他便要進行一次“洞穴”探險——鉆入深“洞”里尋找人們想要的寶藏。普里普京練就了一身好“功夫”，可以自如地為顧客抽出任何一本書，而那書堆永遠都不會倒。
　　普里普京的書店很小，但他的心里裝下的卻是一個無限廣闊的世界。上世紀70年代中期，還是一名建筑工人的普里普京從圖拉州獨自來到莫斯科闖蕩。那時候移動圖書站紛紛出現。于是，酷愛看書的他便成了一名文化傳播者。在他駕駛的那輛小車上藏著巨大的精神財富。但好景不長，由于蘇聯官方擔心會出現投機倒把活動，而取消了這種圖書站。后來，普里普京去了庫爾斯克火車站的租書亭工作。來往的旅客在候車廳等候時會來租書看上一陣子，離開的時候歸還。漸漸地，他也有了自己的營業執照和書店，變成了名副其實的生意人。
　　“現在喜歡看書的人越來越少了”，普里普京感嘆著說，“有一次，店里來了一位買書的女孩。她一進門就張口說要買普希金的《靜靜的頓河》。我當時以為她是因口誤才這么說的，就提醒她小說的真正作者是肖洛霍夫。可沒想到那女孩氣乎乎地回答：‘我都上大學三年級了。難道連這個都不知道嗎？’當我把赫然印著肖洛霍夫名字的書遞給她時，女孩一聲不響地扭頭離開，連一句表達歉意或是感謝的話都沒有留下。”
　　
　　普里普京總是竭盡全力為那些愛書人提供方便。“有一次，一位大媽到店里請求我賣給她普希金的短篇小說《暴風雪》，但我們只有《別爾金小說集》（《暴風雪》是收入其中的一篇）。當時我就從整本書里把那篇小說剪下來送給了她。”同時他也真誠幫助那些前來問詢的人，“學校和家長都沒有教會孩子如何找書。于是，他們都來我的書店里，我會不厭其煩地告訴孩子們要怎么做。”
　　正如他自己所說的那樣，隨著年紀的增長，他個人的文學修養得到了提升。從故事書《膽大包天的船長》到世界名著《罪與罰》這條文學之路是很漫長的，普里普京還是堅持著走了過來。不過，普里普京坦言道：“像索羅金、佩列文、烏利茨卡婭這樣的俄羅斯當代作家在我們書店很少有人問津，而軍事和言情小說一直都比較受歡迎。”這一點讓他感到憂心忡忡。有時候，當地的詩人帶著自己的詩集悄悄地來到這里請求普里普京幫忙。他認為把這些作品束之高閣十分地可惜，于是就欣然幫助他們。其實在“作家村”里還有很多詩人，他們創作了大量的詩歌，都塵封在案頭無人欣賞。“我們現代人正在退化。”普里普京沉痛地說。
　　他已經成年的書迷兒子說：“現在的人都熱衷于網絡學習，很少有人愿意把時間花在看書上。”不過，令普里普京感到欣慰的是，他那兩歲的孫子仍喜歡翻翻書。從這里他似乎看到了俄羅斯未來的希望所在。“盡管看書的人越來越少，但是那些有書之人并沒有把書扔掉，而是都帶到我這里來了。也許有人是需要錢，但大部分人還是愛惜書的，舍不得把他們遺棄到垃圾桶。”這也是他對未來感到樂觀的另一原因。
　　普里普京有著他自己的一套售書哲學。書店里所有的書都不是根據市場需求或者追隨大眾價格來定價，而是視讀者的購買能力來定的。普里普京善于看人來收取買書錢。他說：“網絡僅僅只是一個傳播知識的工具而已，而書籍是永遠都不會消失的，它們將成為那些真正知識分子的精神財產。”
　　[譯自俄羅斯《星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