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的政府破產

7月18日，在密歇根州政府代管下，美國昔日汽車城底特律申請破產。州政府希望能以此極端做法解決該市近185億美元債務問題。底特律歷經1950年代極盛、成為美國第四大城市，到今天人口飛落至四成，才70萬人，市中心處處是空屋，代表了美國汽車行業在全球化歷程中的遭遇。

在人們心中，十年前底特律就已“破產”了，不過一般人聽到該市申請破產的時候，還是很意外。在日常語言中，破產是指長期資不抵債的狀態，但在法律中，破產則是對債務人的一種保護措施，也就是“給予第二次機會”。

美國《破產法》在1937年開始就允許地方政府申請破產，其中第9章專門處理地方政府破產事宜?？h、市申請破產成功之后，政府在一定程度上可以避免償還巨額債務。地方政府破產申請也表現了地方自治原則——當地方政府資不抵債時，并不是聯邦政府大包大攬，而是可在州政府監督和同意下，向法院申請破產。但法官在處理地方政府破產時，不能壓縮《憲法》規定的美國公民權利。所以《破產法》中的政府破產是指城市的“債務重組”，而不是債務清算，必須保證一定程度的公共服務開支。

2008年全球金融危機之后，財政資不抵債的美國城市比比皆是，為什么至今才有百萬級大城市申請破產？其實底特律破產案很大程度還是兩黨政治：185億美元債務近一半是應付退休金和醫療保險，底特律市政府長期以來民主黨執政，過去汽車城繁榮時代定下的超高福利和民主黨大政府意識形態遇到了今天的經濟衰退，才會導致政府債臺高筑。密歇根州政府是共和黨政權，希望底特律工會接受削減各種福利的妥協，遭到拒絕之后，才祭出申請破產的招數，因為《破產法》第9章規定，法院有和工會等機構重新討論福利的權力。如果申請破產成功，該市很大一部分預付退休金和醫療保險會停止支付。

這是密歇根州政府創造性地用司法解決兩黨政治和經濟問題的案例。不過具體到底特律，法庭是否會接受它的破產申請還有疑問。這本身給司法機構制造一個幾乎無法負擔的責任先例：介入甚至是主導這個大城市的政治和經濟，對任何法官來說都是太冒險了，而且在破產申請狀態中，如何繼續保持底特律公共部門的薪水發放、保證不會出現城市癱瘓和安全問題，之前還沒有好的樣本可以學習。一旦批準通過，有財政問題的美國各級地方共和黨政府，都可能會學習密歇根州，把工會的麻煩扔給破產法庭，這可不是司法系統希望看到的前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