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密是最好的黏合劑

永遠不要低估美劇黨的長情。長壽劇一播就是幾年甚至十幾年，每一季都凝結成觀眾個人編年史上的坐標，像是度過了雙重人生。如果你曾花去數年光陰為紫藤鎮四位風韻猶存的主婦牽腸掛肚，大概不會錯過由《絕望主婦》原班人馬制作的這部《魔鬼女傭》，只不過這次的地點遷移到了富得流油的比弗利山莊。

雖然改編自墨西哥劇，但《魔鬼女傭》的格局和設定都似曾相識：從一個隱形女主角的死亡開始，閉塞的小空間聚焦女人間無限的秘密和陰謀。主線副線交錯交織，光鮮童話國般的布景，藏在地窖里的秘密，機靈幽默的臺詞，危機四伏轉機迭出……鮮明的《絕望主婦》風格比比皆是，愛屋及烏起來毫無難度。幾個主要人物排開， 就是一幅活色生香的拉丁風情畫。

風情各異的女傭性格也迥異，強勢、有勇有謀、心有城府的Marisol，是全劇穿針引線的靈魂人物。Rosie這頭腦發熱、IQ和EQ皆堪憂的傻大姐，關鍵時刻又是一把扮豬吃虎的利器；Carmen自我中不乏滑黠，虛榮自私還帶著點可愛，簡直是劇中的段子手；穩重嚴肅、謹小慎微的Zoila，自然是主心骨似的存在。這樣的女人群戲如何才能引人入勝？當然得靠最好的黏合劑——秘密。秘密黏合劇情，也黏住觀眾一追到底一窺究竟。每個人都有秘密：Marisol為了給兒子洗冤而潛入敵人腹地調查開篇的Flora之死（這也是故事的懸疑主線），Rosie跟自己的男主人產生奸情，做了四十多年歌星夢的Carmen自愿被制作人潛規則，Zoila跟女主人的弟弟有過一段虐戀，眼看著女兒又重蹈她的覆轍愛上癮君子的少爺……以秘密做要挾，又以秘密做黏合，把懷著不同“美國夢”的四個女人捆在了一艘船上。

秘密像有絲分裂的細胞，讓橫生的枝節日趨密集， 卷進的人也越來越多。如果女傭們的秘密是第一層謎面，雇傭他們的主人的秘密就是第二層，這第二層又正為解開第一層謎提供了線索和謎底。這部劇因此衍生出另一重視野：從女傭們的角度，拓展一幅所謂上流社會內部百態的全景圖。雖然他們貴為名人、明星、精英、巨賈，但靈魂也許比魔鬼更猥瑣，豐足的物質無法幫助他們擺脫精神的捉襟見肘。戲劇性的關聯，構成生機勃勃的女傭和腐朽頹靡的主人間的對照記。不難看出編劇再戰愈勇的野心，而且就多層次、多視角、多界面而言，這部劇的局面鋪得比拉拉雜雜的《絕望主婦》大，也比同期播映的另一部熟女心經劇《情婦》更豐富飽滿。

秘密的快感永遠不在揭曉的一刻，抱著“越神通廣大的懸疑劇越爛尾”的覺悟，觀眾們看的就是心懷鬼胎的主角們如何裝神弄鬼。下一盤很大的棋，吊足胃口是關鍵，哪怕有刻意之嫌，劇情的發展在情理之中也總是不忘出人意表的逆轉。編劇打得一手好牌，配以血腥、色情、搞笑、陰謀、罪惡、真愛等美劇經典元素的花式，打出了套中套、局中局。但多線發展在節奏和比例的控制上畢竟難以把握，從前幾集的表現來看，還是有些臃腫、生硬和雜亂。但隨著劇情的展開，線索逐一浮出，錯綜的關系也漸趨明朗，主線兼并副線、枝節復生枝節的構架，被層出不窮的秘密黏合得清晰分明了些，至于最終撐不撐得起宏大的開局，還需觀后效。至少在配料上，主創們還是與時俱進地朝著“重 口味”進行“研發”，他們知道，常規單一的感情牌、懸疑牌、家常牌都已經抓不住觀眾，便摻雜進淫媒交易、性愛光碟、變態癖好這些情節性“道具”，最大限度 地向觀眾諂媚。

當然，強烈的《絕望主婦》即視感，意味著群眾基礎也意味著桎梏，令這部劇陷入吃老本的尷尬。對劇迷來說，《絕望主婦》的四位女主角都可以在《魔鬼女傭》里找到拉丁版分身，前者開頭結尾那一段段最富營養的寓言性旁白也省去了——御用班底擺明不是在炮制另一部“婦女新知”，就只想給觀眾看Drama（戲劇性），口味辛辣，看得過癮，但也難成經典。不過對于肥皂劇，被它消磨過的時間只要不因注水而生銹，就已是最大的期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