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炸裂志》
作者:閻連科
出版社:上海文藝出版社
時間:2013-10
定價:39.90元
離2013結束尚有兩個月,但已經被看成是中國當代題材長篇小說的創作大年。在經過去年諾貝爾文學獎的精神和物質雙重滌蕩之后,漢語作家理應表現得更自信和更有勇氣。盡管今年出版的一系列的作品,跟去年莫言獲獎應該說沒有什么關系,作家是各顧各地單打獨斗,也不可能看著周圍的氣候再來醞釀自己的創作,但也許是巧合,在經過嘈雜而充滿榮幸的2012年后,一批當代中流砥柱的中國作家都拿出了自己的作品。
余華、蘇童、馬原、賈平凹、閻連科等,在2013年都有長篇小說問世。從創作手法上來說,當年的先鋒文學已經不復存在,余華、蘇童都大步地邁向了現實主義,盡管前者的瑣碎荒誕、后者的細膩哀婉仍不失所謂的個人特色,但現實題材配以大眾閱讀習慣的通俗寫法,說他們背離先鋒、迎向現實主義是沒錯的。
從創作技術和手法上來看,閻連科與賈平凹近似,雖然有一股彪悍的魔幻現實主義作風在其近年小說中堪稱噱頭,但現實題材和大量忠于現世生活的態度,將之歸于現實主義也問題不大。
值得一說的是,閻連科為自己的近年創作歸納出一新名詞:“神實主義”,但這個“神”名在文本上還是難以自圓其說。
“床上疊的被,不再像方的炮樓和城墻古磚了,而像一塊不算大的花園地,種著開著各樣的花草和小樹,有一個全裸美極的姑娘笑著立在那花草間,朝明耀招著手,還低低喃喃說著啥兒話。”按照閻連科自己的解釋,即“在創作中摒棄固有真實生活的表面邏輯關系,去探求一種‘不存在’的真實,看不見的真實,被真實掩蓋的真實。”這樣的描寫當然也應該算作是典型的“神實主義”,但這既沒有通過神奇而夸張的描寫讓讀者實現一種審美,也非文學上的獨特發明或者新鮮手法,反而成了一種為了什么而一定要什么的粗暴式偏執。
剔除所謂的中式作家發明的“神實主義”,單從現實題材的突破和想象力上來看閻連科的新作,才是對這部給現實沉重一擊的作品的厚道做法。
“炸裂”,作為一個村的名字,在老人“孔東德”被釋放回家之后, 就不斷發生爆炸和斷裂般的巨大變化。在短短幾十年間,“炸裂”從村到鎮、縣、市,最終其帶頭人“孔明亮”死在了變成超級大都市后的辦公室內,其一路巨變才戛然而止。
“孔明亮”從帶領村民靠扒火車致富的村長,到野心膨脹要做鎮長、縣長,最終一個超級大都市的夢想令其自身產生了一去不返的“炸裂”。閻連科要用一個神乎其神的人物,講述這塊土地上發生的荒誕和匪夷所思的事情,在幾十年間,致富從口號變成精神指令,發財和發展從虛無的力量變成所有人的實打實理想,不管是旁觀者和當事人,又是如何在順其自然的態度下,令這種荒誕的事情發生的?炸裂村、炸裂市的所有百姓和官員,或者眼下的我們自己,又是在怎樣的被挾持之下變成如此不堪入目之人的?
當你看到一種所謂的理想,是要建立在污染、詆毀、透支等等之上,還要在精神上徹底排斥反對者和阻礙者,真的還會一如既往地奮力前行嗎?也許《炸裂志》在質疑這個過度虛妄人群的同時,也在向那些整齊劃一的所謂的“理想”發出拷問——難道正確的就可以去扼殺跟你不同的人嗎?
在《炸裂志》這部小說中,遺憾的是每個人物都是這場“炸裂”的支持者,在物質發展的前提下,幾乎沒有懷疑和反對的聲音出來。“孔明亮”的哥哥“孔明光”雖是一介書生,對權力和金錢沒什么欲望,只想別人認可他“書教得好”,但倒在了職業妓女“小翠”設下的虛無迷亂之中,在糟糠之妻和“愛情”之間他毫不猶豫地選擇了后者,他覺得自己以前那么多年白活了。三弟“孔明耀”更是離譜,自己在職業妓女的誘惑之后竟然不能自拔,隨后誕生了建立自己軍隊的荒謬野心,最終將自己的二哥“孔明亮”捅死在“炸裂”剛剛升級成超級大都市后的狂喜中。只有四弟“孔明輝”尚且存有一絲人性的光芒,但那也更多地被懦弱和呆板壓抑,他是一個徒勞無為的旁觀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