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了柏油路。沿油菜葉,無名河,蘆花蕩
就可以獲得二三十戶的村民,五六百畝的田地
就可以,走近一個人的從前
暮色啊,請慢一點
且留住白發蒼蒼的他,留住他的黃昏歸來
讓聞訊趕來的滄桑面孔,不變的鄉音
多一些絮叨,多一點點溫暖
西風啊,請平靜一些。請忽略他的暮色告別
土埂那頭,青麥,雜樹,土坑和幾座墳墓
還是兩間茅屋,書生的落魄年代
從那扇緊閉又洞開的院門
蹣跚著追來的,是他思慕已久的美人
年輕,美麗,像河水那么潤滑,像蘆花那么野性
幸好轉向那里。幸好還有窗外
運河水一如既往的寬闊
像老船工,不緊不慢,牽引著駁船隊與烏云
這一路上,梧桐葉滿面殘渣,蘆葦在荒坡上隱忍
黑壓壓的羅漢松、灌木叢、水塘……
惟獨我。
說著說著,就成了一個神經質的人
敏感,尖銳,像意楊落光葉子,枝枝椏椏地刺向天空
北風啊。原諒我還有滄桑,還有痛,還沒有枯死
當對岸的鳥巢飛過,我還能認出
那是半空的光明,一閃而過的溫暖與愛
已經夠了。紅到這份上
已成了路邊行人眼中的風景
已然是花圃黃芽銀杏葉紅花檵木的焦點
再紅下去。就像血了
這樣的紅,不算淺也不算深
花了不少心思但也不至于錐心刺骨
再紅下去的話,我擔心
她不單要耗盡心血,還將丟光原有的綠
找不回春天的路
輕如夢囈的微光里,看到你
匆匆一瞥。萬馬齊喑,天地溫潤了好多
我不能確信這落雪般的純凈
能維持多久。我只能——
選一條路,僻靜的,幽暗的,比如那片小樹林
讓我們一起進入。在世人疑惑的目光里
我們漸漸走近,漸漸浩蕩
現在我深感愧疚。處理完一天事務
努力清空的燈光、樓影、車流人流、煙酒氣味
重又出現。
我的詩行里只有暗黑,只有風吹枯葉沙沙地響
而昨晚,它們是寂靜,是美好
過就過了吧。大不了,問問看不清面孔的莊戶人
大不了,掉轉回頭,再走一回通江大道,周山河大橋
那些以風為美,以堤岸為好的花草與樹枝
我已好久沒有閱讀
不止是村莊,燈火,我們愛過的流水
像駁船隊那樣背離了堤岸
我要說的,還有那時
你把我比作玫瑰,我還在含苞待放的年齡
隨著你像云一樣輕松融化,快樂飛升
在你懷揣的無數美好中,可能有過風雨,有過秋夜
惟獨不會有這樣的錯過
而我,在與你談笑風生時竟也忘了
我是秋雨的一滴,為你降落的過程
也是粉骨碎身的過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