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自亮的詩

愛或無題

一種絕望的希望，

混合，交織，痛楚，幸福，

把我打翻在地，又扶持我起來。

這就是你的作為嗎？上帝！

我承認我多么無助，

在你和你的她面前。

我在愛的泥漿里打滾，

在愛的巔峰上迎風飛行。

我是任愛宰割的羔羊，

我是一頭妒忌的病獅。

是的，空氣也比我幸福，

它可以時時圍繞她，親近她。

我因何而貪婪？

出于我的本性，還是愛的展開？

我在深夜中期待太陽的照耀，

又在白晝里渴念星空的啟示。

黑咖啡

黑咖啡來自黑色河岸

河岸的一大片腐殖土

腐殖土中上帝指甲般大小的地方

黑咖啡具有上帝休息時

特別悠閑的氣質，以及激烈

黑咖啡是苦的，帶點腥澀

大海動蕩，而上帝陷入人的沉思

戰爭與性事，分離之痛楚

這一秒鐘上帝同情人了

但黑咖啡依然苦澀，依然

像一條崎嶇山道，汗珠滲出

而一陣風吹拂而過，黑咖啡

具有思念性質；馳馬的信使

告知喝咖啡的我們，上帝

苦惱的時候，也喝黑咖啡

人子呵，黑咖啡中沒有悲傷

沒有回憶，也沒有遺忘

這上帝的飲品，只有警覺

生日將臨

是誰，誰發現你誕生之前的誕生？

女妖的氣息和青絲，幻影與海，

縱身云端的不凡；是誰發現

你是預言家與審判女神的混合？

奢華的黑色，狂暴的溫柔；

在水一方的伐檀，青郁日子的擦拭。

沒有人知曉你的譜系，你的來歷，

你提供的只是最終答案：人，

不就是怎樣把死亡看待成一種睡意。

是誰，誰發現你的天賦并繁殖

你的痛苦？且歌且行，欲死欲生。

你獲取言說的能力以尋找自己，

你拋棄睡眠來成全瘦削的思想。

不明白你的沉默是否屬于你的原貌，

野菊花點綴的原野是沉默的，

海底是沉默的，愛與恨一樣沉默。

沒有人知道你美麗的底牌：天竺葵

對著陽光微笑，遠處是群山的輪廓。

穿 越

你的過去，終于過去。

并非磨難和杏仁的苦澀造就你，

并非黑暗的豎井和山野烈風

鍛打你，然后兇猛地制服你。

你知道大地的微笑

包含嘲諷，也催促槭樹喧嘩；

你知道，玻璃窗外一定散落著

昆蟲的翅膀，既然光明可以虛構。

似乎，你的過去沒有未來——

大門砰然關閉，雨簾遮蔽焦慮；

想象鉆出藩籬，靈魂于塵土中悲泣。

一個人走出另一個人多么艱難。

淚水突然溢出，穿越面龐，

就像你此刻穿越廣場，穿越人群。

有些事并非來得突然，絕非，

只是你沒有覺察，更沒有力量。

你的過去沒有過去。洗劫

使你四顧茫然，而且無劍可拔。

雪開始飄落。鐵也下降了。

黑色敞篷車停在燒烤店門口。

你得接受上帝的放棄和摧毀，

一而再地，由遠景返回近處。

不要掙扎，將有更多的宣示

降落到你頭上；只有緩緩消逝。

你的未來沒有過去。穿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