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 要】英尼斯主要的三大傳播思想即媒介決定論,傳播偏向論和西方文明危機論雖然均未能以其充足的理由和論述贏得所有讀者的認同。但不能否認的是,正是這樣的一位大師,給后學之士留下了寶貴的理論素材,引領著更多的人走進傳播學界,去探索更為廣闊的傳播世界。所以,與其將英尼斯的著述看做是千瘡百孔的狂言妄語,不如將其奉為一塊指引學者和后學進入傳播學門檻的敲門磚,并在批判與學習中,向這位大師致以崇高的敬意。
【關鍵詞】英尼斯 傳播思想 局限性
一、英尼斯的傳播思想
1、媒介決定論
作為多倫多學派的旗幟人物,英尼斯把媒介產生看作是影響甚至改變歷史發展與文明進程的充分條件。當一種新的媒介形成抑或是一種媒介形態改變,社會關系也由此改變,推及至文明的進步與社會的發展都會受此影響。即媒介的影響遍布于社會與文明發展的全過程。他斷言:“一種新媒介的長處,將導致一種新文明的產生。”①這便是著名的媒介決定論。
2、傳播偏向論
在英尼斯的著作《傳播的偏向》中,他將媒介分成兩大類,即“偏向時間的媒介”和“偏向空間的媒介”。兩者的區別在于:偏向時間的媒介利于在空間的層面上進行延伸,偏向空間的媒介利于在時間的層面上進行延伸。例如刻在石板上的文字,它的耐久性要遠遠大于刻在泥板上的文字,雖然不利于運輸和生產,卻利于在時間上的傳承,而莎草紙卻因輕巧而便于空間上的延伸。
3、西方文明危機論
英尼斯很關注加拿大和美國的經濟與貿易往來,因此對西方文明的危機有著清醒的認識。他認為,媒介的變革與文明的進步并不一定呈現出正相關的模式,傳播偏向的一成不變甚至會帶來文明的徹底沒落。英尼斯由此指出了西方文明所潛在的危機:“專注于當下的執著,已經嚴重擾亂了時間和空間的平衡,并且給西方文明造成嚴重的后果,西方對時間的延續問題缺乏興趣,國家感興趣的始終是領土的擴張,是將文化同一性強加于人民,失去對時間的把握之后,將情愿訴諸戰爭,以實現自己眼前的目標。”②《傳播的偏向》一書中指出,西方媒介發展偏向的單一性,即偏向空間、熱衷于擴張,已經使西方文明陷入困難的境地,必須發展一種使兩種偏向性得到平衡的機制。這些理論,不但體現了他過人的洞察力,還表現了英尼斯深深的憂患意識。
二、英尼斯傳播思想的局限性
1、媒介決定論的局限性
因為英尼斯主要研究的是經濟史,所以在對傳播媒介的研究中,他的注意力更多地放在了媒介對社會制度和歷史文化的影響上,媒介的因素被放大了。這種偏差在他的著述中并不鮮見。
新教的興起是與古登堡發明金屬活字印刷分不開的。在印刷術發明之前,知識被壟斷在教會手中,普通人根本無法觸及到真正的信息,統治者掌握了不利于傳播的書面傳統。印刷術的發展以及教育的普及,使信息不再處于壟斷地位,普通人也可以廣泛接觸到宗教改革的思想。雖然新媒介推動了文明發展,但是,我們不能忽視的是,在14-15世紀時,資產階級生產關系已經從歐洲封建社會內部生長和發展起來了,天主教會對歐洲尤其是德意志的壓榨,卻嚴重束縛和阻礙了資本主義經濟的發展。此外,在希臘和羅馬文明之后,歐洲整體處于基督教的精神枷鎖下,文藝復興中以人為中心的思想極大地沖擊了天主教會的精神獨裁,解放了人們的思想。更重要的是,以天主教會為精神支柱的封建勢力相互勾結,使力量微弱的資產階級無力抵抗,在客觀上也促成了早期的資產階級斗爭不得不借助于宗教神學的方式展開。所以,媒介雖是改變文明進程和社會發展的重要因素,但不是這一進程的決定力量,媒介決定論過度專注于媒介單方面的影響,而冷落了其他的因素,有失公允。
2、傳播偏向論的局限性
進入21世紀,互聯網的產生使得我們需要重新審視英尼斯對于傳播媒介的態度。因為互聯網在空間偏向上將整個“地球村”聯系在了一起,又能夠在時間偏向上打破傳統的線性規范使得在虛擬社區中的人能夠在同一個場景中出現,從而創造一種新的口頭傳統。其實這只是一廂情愿的期許。互聯網作為一種媒介仍然逃脫不了“雙刃劍”的命運,它可能克服了傳統傳播中信息不對稱的缺點,改變了以往封閉性及單向性的傳播方式,使每一個受者更加平等地享有知情權。但是,另外一方面,無政府主義的、無中心結構的互聯網使得原子化的個體連結成了一個虛擬的群體,在無過濾的信息面前成為了不明真相的“烏合之眾”。所以,傳播媒介在時間和空間上的平衡,并沒有全然成為文明發展的積極動力,相反,以網絡媒體為代表的新媒體在傳播偏向論中并未如英尼斯所述那般完滿。正如勒龐所說,在群體中,從教育等方式獲得的有意識人格被情感等無意識人格所取代,思想情感容易受到暗示,并且立刻將暗示的觀念轉化為行動,產生消極的“群體極化”。追求正義的豪情因此而演變成了多數人的暴政。這似乎與英尼斯的媒介哲學中最富有洞察力的觀點不謀而合:“傳播的突飛猛進常常導致野蠻行徑的突然爆發。”很難想象,英尼斯會把傳播的改進看成是弊端,甚至是災難。這也很容易聯想到對其第三個傳播思想的批判。
3、西方文明危機論的局限性
英尼斯擔心傳播的改進會引來危機,更深的擔心是西方文明不可逾越的且根深蒂固的唯我主義。西方文明關注的是機器工業和專業化,這種過分的專注使得平衡的時間與空間的文明越發變得不可能。那么換句話來說,英尼斯真正憂慮的是被西方文明深刻影響著的現代文明的不平衡性和不可延續性。當我們傳播文明時,我們的本意是將文明傳承給子子孫孫,然而,由于傳播媒介的偏向,文明卻被扼殺了。美索不達米亞、古埃及、古羅馬無一不專注于空間的擴展和文明的傳播,但也無一不因為傳播媒介的偏向最終葬送了帝國文明。因此,并不是傳播媒介本身的引入與發展加速了文明的衰落。世間萬物都必然經歷產生、壯大、衰退、滅亡的過程,文明的發展依靠思想的解放和科技的發展,進而帶來人類社會的進步。媒介作為文明發展的見證,或多或少影響了文明的歷程,但媒介從來都不是決定力量,因為文明的發展的最終決定力量是人。所以,縱然工業的飛速發展為西方文明帶來了巨大的財富,但同時也帶來了與之不相匹配的唯我主義價值觀,但是,在新的生產力和新的生產關系誕生和壯大前,西方的工業文明并不存在明顯的危機。尤其是在進入二十一世紀以來,國際間的貿易與交流日趨頻繁,經濟飛速發展,雖然偶有摩擦與沖突,但無法回避世界已經發展為一個“地球村”的事實。除去西方的工業文明和資本主義的現代生產關系,一些發達國家也存在著后工業化文明和一些發展中國家也存在著社會主義生產關系。西方文明并未就此而受到足夠的威脅與挑戰,西方文明在未來的很長一段時間里繼續強盛和主導世界也是不爭的事實。因此,英尼斯所論述的西方文明危機論也有失偏頗和客觀。
結語
作為多倫多學派的代表人物,英尼斯窮其一生貢獻了大量著述。但是,由于學科與精力等諸多原因,英尼斯并未給我們呈現出一幅完美的學界圖卷,而是留下了諸多的質疑與不解。除去語言的有失風范,英尼斯的主要的三大傳播思想即媒介決定論,傳播偏向論和西方文明危機論均未能以其充足的理由和論述贏得所有讀者的認同。但不能否認的是,正是這樣的一位大師,正是這樣的英尼斯,給后學之士留下了寶貴的理論素材,引領著更多的人走進傳播學界,去探索更為廣闊的傳播世界。所以,與其將英尼斯的著述看做是千瘡百孔的狂言妄語,不如將其奉為一塊指引學者和后學進入傳播學門檻的敲門磚,并在批判與學習中,向這位大師致意崇高的敬意。
參考文獻
①哈羅德·英尼斯 著,何道寬 譯:《傳播的偏向》,中國人民大學出版社,2003
②毛峰,《文明傳播的偏向與當代文明的危機——英尼斯傳播哲學中的歷史智慧》,《史學理論研究》,2005(2)
(作者:重慶工商大學文學與新聞學院2010級傳播學研究生)
責編:葉水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