簡析英國禁訴令制度

屈雨欣

摘 要：禁訴令是英美國家解決國際民商事案件管轄權爭議的一種特殊制度。禁訴令可以有效解決跨國民商事案件平行訴訟的問題，有效防御其他國家的過度管轄，同時也可以有效保護本國的司法主權與司法獨立。但是，禁訴令也有被認為侵犯別國司法主權和干擾司法的之嫌。隨著社會的發展，經濟的一體化進程加快，禁訴令的簽發更為普遍。那么，禁訴令制度究竟是利是弊，又該何去何從，還需要進一步的研究。

關鍵詞：禁訴令；平行訴訟；《布魯塞爾公約》

中圖分類號：D93 文獻標志碼：A 文章編號：1002-2589（2013）32-0163-02

對于禁訴令的概念，不同學者有不同的觀點。從理論上說，禁訴令是針對訴訟當事人的命令，而不是針對法院的命令，但是這一種觀點是一種詭辯。通過禁止當事人采取某些必須程序上的步驟，就在實際上已經決定了外國法院是否審理該案。

一、簽發禁訴令的原則

禁訴令的原則盡管現在還存在不確定性，但已經得到證明的簽發禁訴令的原則有以下幾點。

（一）申請人有不在外國法院被訴的合法權利

這是英國法院簽發禁訴令最常見的一種情況。簽發禁訴令所根據的權威性言論可以追溯到上議院對British Airways Boardv.Laker AirwaysLtd.案的裁決。在該案中，上議院認為，如果申請人有不在外國被訴的合法權利（諸如產生于專屬管轄條款、仲裁條款、當事人之間的包含禁止提起有關訴訟的有約束力的和解協議的權利），法院可以簽發禁訴令。除非英國是當事人選擇的管轄地，不存在裁決簽發禁訴令的一般理由。比如1999年在Shell訴Coral石油案中，Shell與Coral同意分銷合約中有適用英國法律條款與一條倫敦仲裁條款。三年后，Shell中斷分銷合同，Coral提出抗議，并威脅在黎巴嫩法院起訴索賠五百美元損失，所根據的是一條黎巴嫩法院的強制法條可以適用這一情況。而Moore-Bick大法官毫不猶豫地做出對Shell的禁訴令，他認為應該支持守仲裁條款的一方，而不是破壞仲裁條款的一方。

（二）申請人有不能在外國被訴的衡平法上的權利：困擾的或欺壓性的外國訴訟

該權利可以產生于禁止翻供、延誤或者更普遍的可被稱為極不公平的所有行為。如何確定極不公平的行為含義呢？最重要的一種觀點認為：當英國是解決當事人之間爭議的自然法院，而被申請通過在外國法院起訴困擾或欺壓申請人時，會出現極不公平的行為，它暗示但是不一定表明被申請人的行為是欺壓性的。何謂困擾和欺壓呢？合法利益不是困擾和欺壓；如1980年的Lisboa訴Loyd案，提單持有人在意大利威尼斯起訴扣船，為取得訴前保全，船東根據提單有一條英國管轄權條款向法院申請一個禁訴令，不準貨方的被告繼續在意大利訴訟與扣船。但是英國上訴庭拒絕，認為只要是海事債權人“善意”，為取得訴前保全而扣船是國際航運正常的做法，即使是有關合約另有管轄權條款或是仲裁條款，地點不是扣船地點也不影響。畢竟船舶到處走，誰也無法預料到在什么地方會發生糾紛。

無用的外國訴訟是欺壓或困擾。比如在Sociate Nation-ale International Aerospatale訴Lee Kni Jak（1987）AC871案，案件的原告是一宗直升機事故中傷亡人士及家屬，他在事故國家Brunei法院起訴經營直升機的馬來西亞公司與制造直升機的法國公司為第一第二被告。但他又在美國的德州法院起訴了法國公司。法國公司向事故法院申請禁令，理由一是專注在Brunei訴訟，即使敗訴他可向經營直升機的公司獲得補償。但是在美國的德州法院就做不到了，直升機公司不會受判決約束；理由二是法國公司已經給了保證給原告，是他一切能在美國德州法院合法能得到的好處，法國公司同意在Brunei法院讓步，換言之原告在美國德州訴訟理論上是無用的。

除此之外，惡意的外國訴訟是欺壓性的或困擾的；外國法院的過度管轄權或外國法院與案情關系不大是欺壓性的或困擾的。

（三）考慮的其他因素

在簽發禁訴令時，同樣要考慮一些公共利益因素。首先，很明顯的各國法院都不會高興外國法院簽發禁訴令，認為這是侵犯主權和干擾司法的行為。表面上看，禁訴令是對個人而非外國法院做出的，但它通過使當事人不與法院合作而間接地影響了外國法院。故英國的判例經常提到應注意“司法上的禮讓”，簽發禁訴令時要謹慎。其次，法院不應當對請求其做出貶低外國民事訴訟的判決的申請人持縱容態度。

二、禁訴令的執行

如果被申請人違反禁訴令，他將被視為藐視法庭，將產生兩個后果。但是，這兩個后果的效力限于英國境內，沒有任何域外效力。如果他目前在英國或將來會返回英國或者在英國有財產，他將可能被處以監禁或罰金等制裁。禁訴令可能不完全有效，但是此類強制性的威脅經常有效。

對于申請人證明其有權獲得禁訴令救濟這一衡平法上的權利，法院是否應該考慮判給損害賠償金來維護，英國法院存在爭議。最近的司法意見認為，英國法院傾向于接受損害賠償訴訟。因為從英國的某些案例可以看出，英國當前的立場是法院應允許損害賠償訴訟，以恢復因在違反合同的外國訴訟中進行辯護而引起的花費。

對于外國法院依據違反禁訴令的被申請人提出的請求做出的判決，英國法院不會承認。至少，公共政策要求把這一制裁加給藐視法庭者。通過承認或執行外國判決來協助當事人一方實現其通過藐視法庭獲得的結果是違反公共政策的。

三、禁訴令與有關的國際規則

海牙國際私法會議自1992年便開始醞釀制定與布魯塞爾公約相似、關于管轄權及判決承認與執行的全球性混合的“大公約”計劃，負責起草該公約的特別委員會曾經考慮將來的公約是否規定申請禁訴令的問題，但是該問題被擱置了。2005年6月30日海牙國際私法會議第20屆會議上通過了《協議選擇法院公約》，雖然公約確立了在國際民商事管轄中排他性法院選擇協議具有優先效力，首先被當事人選擇的法院必須行駛管轄權，但遺憾的是，公約并未涉及能否用禁訴令阻止違反排他性選擇協議提起的訴訟等問題。

除此之外，為了加強歐洲共同體內局面以及經濟交往的法律保護，統一各成員國的國際民商事管轄權規則，1968年9月27日，比、德、法、意、盧、荷六國在布魯塞爾簽署了《關于民商事管轄權及判決執行公約》（又稱為《布魯塞爾公約》）。英國于1978年加入該公約。并且英國議會在1982年頒布了《民事管轄權及判決法》，從而賦予公約國內法效力。伴隨著歐盟的不斷擴大，為了適應新形勢，2000年12月22日，歐盟理事會在《布魯塞爾公約》的基礎上通過了《關于民商事管轄權及判決的承認與執行的第44/2001號條例》，簡稱《布魯塞爾條例》。《條例》與公約在體系與內容上基本一致。可以說《布魯塞爾公約》是大陸法系與普通法系相妥協的產物，是建立在互信基礎之上的、目前在國際民事訴訟管轄權方面規定得最為詳盡、適用范圍最為廣泛的一個地區性國際公約。

《布魯塞爾公約》中判決的執行與管轄方面做了規定，但是對于禁訴令，則沒有進行直接的規定。如此一來，英國法院仍舊可以頒發禁訴令，而其他成員國則會以各種理由，例如公共政策來拒絕承認，這樣便陷入了一個無限制的惡性循環，最終將會導致公約的基礎——各方互信的喪失。同時也會破壞公約的前提一一判決的共同承認與執行。

盡管遭到多方的質疑，英國仍然會使用禁訴令。很明顯，《布魯塞爾公約》的基礎是將決定權交給首先受理案件的法院，由其來對管轄權做出決定，從而促進判決的可預見性和執行的統一。但是，在合同領域，特別是國際合同方面，約定訴訟和仲裁的條款已經對于人們是非常重要的。當事人有權通過合同在可以預見范圍內創造其法律規則，并且其所創造的規則應該得到最大限度地執行和維護，這種權利不應該被忽視和削弱。如果合同中條款能夠被輕易地規避，那么合同在國際領域中的使用將會大大降低。英國法院試圖實現合同當事人的原本意圖，使得他們的交易有約必守。其目的是為了保護合同條款的適用，維護公平，對于整個合同體系的審查。

對于英國的禁訴令，歐盟法院的看法是英國的禁訴令違反了《布魯塞爾公約》，但是英國法院基于合同自由，主張應當以當事人的正義優先，應通過禁訴令制度維護當事人對于合同的正當利益。對于禁訴令的發展趨勢，歐盟法院會對《布魯塞爾公約》加以完善，并在海牙公約中對于禁訴令有所規定。即便如此，由于英國獨特的歷史地理環境和法律制度，英國對于統一的歐洲仍然存在懷疑，只想一直保持在這樣的地理、歷史、政治力量的邊沿，所以英國不會輕易放棄禁訴令，即使這種方式不太受人歡迎。從表面上看，要想把禁訴令從固有的英國法律文化中去除，并不是十分容易的。真正的問題在于如果英國不想在禁訴令方面讓步的話，其就不會做出任何讓步。但是歐洲統一化的步伐是不可阻擋的，所以英國仍會遭到來自各個國家的壓力。

四、結語

隨著中國的國際交往逐漸頻繁，將會在更多的案件中遇到外國的禁訴令。通過對于禁訴令的研究和分析，可以看出禁訴令在國際管轄權沖突的解決上有著自己的積極作用，同時其也具有一定的缺點。中國屬于大陸法系國家，對于禁訴令并不是十分了解，在對待禁訴令的問題上，要加以重視，并根據案件的具體情況應對禁訴令。對于涉及我國的民商事案件，有關國家過度行使管轄權的，在必要時我國可以采取禁訴令，禁止當事人參加有關的外國訴訟，以表明我國法院對某一具體案件的態度，維護我國的司法主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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