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前報平安

那天，我急匆匆地趕到機場，卻得知飛機誤點。廣播里不急不躁地說航班將延誤一個半小時，讓聽到這個消息的人心生煩悶。好在有朋友與我同行，兩個人可以在候機廳里慢慢喝杯咖啡。我們奔赴的是1千公里以外的一座城市。如果一切正常，那么飛機起飛的時間應該恰好是到達那個城市的時間。

一個半小時，其實并不太長。讀兩份晚報，喝一杯咖啡，時間就熬過去了。我注意到朋友的脖子上掛了一個很小的玉飾，上面拴了一根細細的紅線，與他粗大的脖子極不協調。他以前是不喜歡佩戴玉飾的，我問他，才得知是他的妻子硬派給他的。“說是能保平安呢，”朋友說，“每次坐飛機都要硬給我戴上，她說很靈驗。”朋友幸福地笑，雙手捧起那個玉飾給我看。他捧著的，似乎是一個幾千克拉的鉆石。

我們終于登上飛機，坐下，朋友抓緊時間給妻子撥打一個電話。“已經下飛機了，”他說，“你別擔心。這邊有點冷……你給我帶的衣服正好派上用場……”然后，他關掉手機，正襟危坐，等待飛機起飛。

“怎么回事？”我不解地問，“飛機還沒動呢，怎么就到了？”

“可以假定它到了。”朋友說，“假定我們現在已經下了飛機，我當然要給她打一個電話報平安。”

“可是它明明還沒起飛啊！”我說，“再等一個半小時給她打電話，不正好？”

“那樣的話，她會多擔心一個半小時啊！”朋友認真地說，“飛機早飛和晚飛一個半小時對我們來說是一回事，是不是？我們知道它不會出任何問題。可是對她來說，就不一樣了。你知道為一個人擔心是什么滋味嗎？一分鐘都覺得漫長，何況是一個半小時？”

“你常常這么做嗎？”我問他。

“只要飛機或者火車晚點，只要她沒有來送我，就這么干。”朋友狡黠且得意地笑了，“這個傻丫頭竟一次也沒有發覺呢。”

想想也是，愛一個人到極致，便是時刻都在惦念和牽掛對方，卻不忍心讓對方為自己牽掛和擔心，哪怕一分鐘。我想，提前報平安。這樣的男人或者女人，在他們的愛情和婚姻里都是偉大的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