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女”黃綺珊：我是穿越20年風雨的無敵歌手

我腦海中曾經充滿了問號，也怨過命運的不公，為什么給我這么好的歌喉，卻不給我等同其價值的機會？后來我明白了，生命中的有些人、有些事需要等待……

——黃綺珊

今年春天，憑借湖南衛視“我是歌手”節目，黃綺珊以歌曲《等待》征服全場。黃綺珊那夢幻般的歌聲，使她獲得了“亞洲第一女聲”“中國的惠特尼·休斯頓”的美譽。誰能想到，這個曾經對媽媽抱怨自己長相的普通女子，以電視劇《將愛情進行到底》中的插曲得到關注，憑借一首《只有你》震驚樂壇，甚至有“北有那英，南有黃綺珊”之說。可在事業愈見輝煌時，她卻突然銷聲匿跡、默默無聞……直到20年后，黃綺珊終于破繭成蝶！

丑女光華，

北有那英，南有黃綺珊

黃綺珊是重慶人，原名叫黃曉霞。小時候，她跟隨外公在四川省重慶市渝中區（重慶市于1997年3月設立直轄市，之前歸屬四川省——編者注）上清寺生活。外公是票友，耳濡目染之下，長相一般的黃綺珊也每天跟著外公學習唱樣板戲。

12歲時，已經是初中生的黃綺珊跟隨父母從上清寺搬到了學田灣。那時，鄧麗君的歌曲十分流行，愛好音樂的黃綺珊開始琢磨著模仿。就這樣，黃綺珊哼唱的對象，從李鐵梅、阿慶嫂等樣板戲人物變成了“甜蜜蜜，你笑得甜蜜蜜”等流行歌曲。

高中畢業后，黃綺珊報考重慶華樺舞蹈團，在激烈的競爭中只有她一人被錄取了。一開始，她是舞蹈演員。一天，樂隊隊長偶然聽到她唱歌，便要求她唱一遍蘇芮的《明天還是要繼續》，隊長聽完后，震得目瞪口呆，放下吉他，立刻把她調到了樂隊。

可是，因為相貌普通，黃綺珊的歌唱之路走得并不順利。1987年的一天，黃綺珊在重慶演出時，樂隊隊長問她：“你是唱著出場呢，還是出場再唱？”黃綺珊隨口說：“那我就先唱兩句再出場吧，逗逗觀眾。”出場前，黃綺珊深情地演唱：“綠草萋萋……”臺下立刻爆發出潮水般的掌聲。黃綺珊十分得意，但沒想到當她一走上舞臺，觀眾便要趕她下臺，覺得她長得太難看了。回家后，黃綺珊跟媽媽抱怨：“不是說重慶出美女嗎？為什么我長成這樣？”

黃綺珊覺得自己天賦很好，便開始目中無人，鋒芒畢露。后來，黃綺珊在貴州省貴陽市、海南省海口市等城市駐唱。在海南，娛樂城的老板讓黃綺珊住最好的酒店，給她開最高的工資。雖然是一個流浪歌手，但黃綺珊驕傲地認為，每走到一個城市，自己都是引人注目的。

20世紀90年代初，“卜通100”歌舞廳系廣東省廣州市最好的歌廳，是原創音樂的基地，那英、崔健、朱哲琴、林依輪等人都在這里表演過。當時流行的演藝廳文化是歌手在舞臺上唱歌，客人在下面跳舞，但“卜通100”歌舞廳的客人只能坐著聽歌。

為了站上“卜通100”歌舞廳的舞臺，黃綺珊考了3次，陳彼得、那英也向老板舉薦過她，但黃綺珊都未能如愿。直到黃綺珊準備離開廣州，臨行前才接到老板答應錄用她的電話，但只付給她每天47元，比她要求的少了一半多。

很快，黃綺珊成“卜通100”歌舞廳的傳奇。只要黃綺珊唱幾句，不用出現在舞臺，現場一定會鼓掌。之后，黃綺珊獲得了廣州十大金曲“最具潛質女歌手”獎、北京音樂臺第二季十大金曲獎。一時間，樂壇中出現“北有那英，南有黃綺珊”的贊嘆。

一天，臺灣音樂人涂惠源來到內地，原本想去上海選擇歌手，途經廣州時他被朋友帶去“卜通100”歌舞廳聽歌。看完黃綺珊的演出，涂惠源決定不去上海了，他感慨地說：“怎么廣州有一個像惠特尼·休斯頓這樣的歌手？”

經過接觸，他們互相產生了好感，并走進了婚姻的殿堂。婚后，黃綺珊隨涂惠源到臺灣生活了幾年。在朋友眼里，黃綺珊選擇去臺灣發展事業有些可惜。當時，廣東樂壇不僅是最具活力的時期，而且特別珍惜嗓子好的歌手。黃綺珊從臺灣回來后，廣東樂壇的良好時期已經過去。1996年，廣東樂壇開始走下坡路，歌手紛紛北上，賞識黃綺珊的人大都處在低潮期，沒有能力幫助她。

在一度想放棄的時候，黃綺珊接到了北京喜洋洋唱片公司老板的電話，邀她到北京發展。黃綺珊到北京的第一天，下起了大雪。看見雪花飄飄，正在刷牙的她立刻丟下牙刷，穿上衣服，直奔樓下，把自己砸在雪地里。

喜洋洋唱片公司專門為黃綺珊量身制作了《只有你》《愛吧》《擦肩而過》等幾首歌。當《只有你》第一次在排行榜上亮相的時候，大家突然發現不一樣的黃綺珊。后來，喜洋洋唱片公司老板希望黃綺珊去整容，但被她一口拒絕：“如果觀眾覺得我長得丑，看不下去，把眼睛閉起來聽我唱就行了。”之后，黃綺珊用“挺有味道”來形容自己的長相。

在黃綺珊看來，只要再熬出一張唱片，事業就會有轉機。可是，生活并沒有這樣眷顧她。《只有你》這張高難度的、探索性的專輯，再次被無情地淹沒了。盡管沒有因為相貌贏得關注，但黃綺珊把所有的打擊轉換成了正能量。雖然不被市場認可，但黃綺珊有自己的堅持，絕不妥協。

婚姻失敗，

躲在音樂背后的人默默前行

1995年，涂惠源、黃綺珊合作發行了一張制作精良的唱片《躲在音樂背后的人》，引起了朋友的關注。但是，他們甜蜜了幾年后，由于音樂理念的分歧，這段婚姻最終破裂。在婚姻的后期，涂惠源依據兩人的經歷寫了歌曲《剪愛》《聽海》，本想等黃綺珊推出新唱片時收在她的專輯里。可是，隨著兩人的心靈越走越遠，這兩首歌被涂惠源放在了張惠妹的專輯中，成了張惠妹的成名曲。

婚姻遭受重創，為自己量身打造的歌又成全了別人，許多朋友為黃綺珊打抱不平，說她總是趕不上幸運的時機。離婚后，黃綺珊情緒十分低落，痛不欲生。她回到廣州后，整夜地失眠。她灰心到極點，甚至想結束自己的生命。但想到那些愛自己的朋友時，黃綺珊決定先去見見他們，然后了無牽掛地走……見到老朋友，黃綺珊說：“我最近總是失眠。”朋友單純地為她買了安眠藥，并叮囑黃綺珊每晚只能吃半顆。沒想到，黃綺珊偷偷地把這些藥藏起來，以備自殺使用。

黃綺珊住在賓館里，每天都有朋友陪她聊天、說話。慢慢地，朋友們看出她情緒有點不對，擔心她會做傻事，于是探望就變成了一天幾次、幾撥人。有一天夜晚，黃綺珊把門反鎖，吞下了積攢下來的安眠藥。沒多久，朋友派徒弟到賓館探望她，一直敲門沒有人回應。此時，黃綺珊的思緒已經開始變得恍惚。見沒人開門，朋友的徒弟感到不妙，找來保安，把門撞開，立刻把黃綺珊送到醫院搶救。

黃綺珊在醫院醒來的時候，隱隱聽到朋友在跟人通電話。一會兒，朋友委婉地告訴她，是在跟涂惠源通話。涂惠源在電話中對黃綺珊的朋友說：“黃綺珊那么熱愛生活，怎么會自殺呢？我不相信。”聽了這話，黃綺珊突然感到自己很傻，是啊，為什么要自殺呢？

從此，黃綺珊決定讓“涂惠源”這三個字從自己的生活中徹底地消失，拒絕談論他。那段時間，黃綺珊在制作一張專輯，痛苦得白天喝酒，晚上進錄音棚。黃綺珊感謝生活創造了眼淚，眼淚真是好東西，可以讓人的情緒得以宣泄。所以，她那段日子唱情歌尤其容易動情與投入。離婚5年后，黃綺珊才算慢慢平靜下來。

多年來，黃綺珊只能算是一個“躲在音樂背后的人”。盡管電視劇《將愛情進行到底》熱播時，黃綺珊以有些沙啞卻充滿韌度的女聲演唱插曲《我還能做什么》得到眾人關注；盡管雅典奧運會期間她演唱的主題曲《驕傲》，充滿異域情調的哼唱讓人盛贊她“一聲既出，四座皆驚”……但是，黃綺珊始終未能大紅大紫，沒有得到社會和聽眾的認可。之前，幾個把她佩服得五體投地的人都比她有名，這種心情令黃綺珊覺得比物質的匱乏還要難受。

此后幾年，黃綺珊只是偶爾參加演出，生活過得簡單而低調。她想，所謂的成功和實現夢想，并不是音樂本身的內涵，自己不能總想著借著好嗓子去達到個人的欲望。從此，黃綺珊開始學著放下驕傲和欲望。

愛情失意加之音樂之路的坎坷，讓心比天高的黃綺珊漸漸失望。“這個圈子只有娛樂，沒有音樂。”2008年，留下這句話后，黃綺珊像是用盡了最后一絲力氣，那個曾令人動容的聲音就此消失了。

2009年春天，黃綺珊決定到新加坡浸信會神學院進修。一天，一個記者去探訪她，發現黃綺珊的單人房間里只有床和書桌。黃綺珊告訴記者，人活在世上其實就是吃、睡。人的欲望太多，只是因為看到別人有而你也想要。

從2011年起，黃綺珊開始接受專業網球教練的訓練，獲得網球業余賽制7.0北京站混雙冠軍、三個單打比賽亞軍、兩個女雙第三名的成績，被球友們取了“黃三亞”的外號。之后，黃綺珊幾乎把所有的時間、精力投入到了網球上。黃綺珊愛網球，只因為，她覺得網球裙很美！

我是歌手，雪藏了20年的“中國好聲音”

2012年夏天，浙江衛視“中國好聲音”節目給觀眾帶來了震撼。一向以歌唱選秀類節目見長的湖南衛視幾經謀劃，將目光放到了成名已久的老歌手身上，引進韓國版權，籌備“我是歌手”節目。

7月，“我是歌手”節目總導演洪濤邀請被埋沒很久的“好聲音”——黃綺珊時，在電視臺內部引起很大爭執。但是，洪濤還是一意孤行地聯系上多年前認識的黃綺珊。

洪濤通過郵件將韓國原版“我是歌手”節目視頻發給在新加坡的黃綺珊。因為學業緊張，所以黃綺珊沒有點開郵件中的視頻資料。一天，洪濤打國際長途問黃綺珊：“你看了我發的視頻資料嗎？”黃綺珊不好意思地說：“我還沒看呢。”

9月的一天，洪濤飛往新加坡，坐在了黃綺珊的對面。黃綺珊猶豫地說：“這個事情，我真的抱歉。”對于黃綺珊而言，完成學業是一件更重要的事情。

11月，黃綺珊回到故鄉。在北京的洪濤連夜飛到重慶“堵截”。 洪濤沒有直接談邀請黃綺珊參加節目的事，而是尷尬地提出：“我多少年都沒聽你唱歌了，我想再聽一聽你唱歌。”

黃綺珊答應了他，在老家附近找了一間很破的KTV。洪濤想用iPad錄下她唱歌的場景，但黃綺珊拒絕了：“不要拍我。”黃綺珊唱的第一首歌是《I will always love you》，洪濤聽得眼眶都濕潤了。

第二天早上，洪濤給黃綺珊發了一條短信：“謝謝你，我這一趟沒有白來。”同時，洪濤真誠地向黃綺珊發出邀請。黃綺珊被洪濤的執著深深感動了，答應了他的要求。

起先，黃綺珊只答應錄制兩期，因為她不想影響學習。可是，黃綺珊一上錄音棚，便發覺自己對唱歌的舞臺充滿了留戀。這么棒的樂隊、這么好的音響、這么好的燈光，是那么接近她心中的舞臺！后來，洪濤向黃綺珊所在的學院提出請假申請，學院專門開了會，她才得以繼續參加。

2012年年底，第一期“我是歌手”節目彩排。洪濤建議黃綺珊唱觀眾更熟悉的《回家》，黃綺珊卻堅持要唱《等待》。在她看來，《等待》是當年汪峰寫給她的，適合用這首歌陳述自己的過去。彩排現場，鍵盤手劉卓坐在一旁。在2006年崔健復出演唱會上，他和黃綺珊擔任伴唱，此后就失去了聯系。黃綺珊到場環顧一圈，一眼認出了劉卓，給了他熱烈的擁抱。黃綺珊穿著皮夾克，雖然笑著，但看上去很緊張。她一手拿著話筒，一手插著口袋，扎起來的長發在腦后搖來搖去。她慢慢地走向舞臺中心，站定，吐出幾個字：“我是歌手黃綺珊，多年不見。”

2013年1月18日晚，“我是歌手”節目開播。羽·泉、陳明、齊秦、尚雯婕、黃貫中、沙寶亮、黃綺珊成為“廝殺”的選手。節目播出后，齊秦的《夜夜夜夜》、黃貫中的《海闊天空》等視頻被網友瘋傳，但最讓觀眾熱議的則是黃綺珊的《等待》。《等待》里有一句歌詞是“這世上的孤獨，我需要去忍耐”，唱哭了很多人，一些老朋友在電視機前看得熱淚盈眶。《等待》視頻被上傳幾十秒鐘后，“歌壇一姐”那英立刻轉發，稱：“我必須為你轉身！”

在第九期“我是歌手”節目中，黃綺珊演唱了本該屬于自己的歌曲《剪愛》。唱，還是不唱，她的理由都充分，她害怕在臺上情緒失控。可以想象這首歌所帶來的輿論風暴，糾結之中，黃綺珊還是把心一橫：這一段不能躲，躲了還是自己嗎？她也想告訴大家，有傷痛時不要壓抑自己，就靠在最信任朋友的肩上痛痛快快地哭一場。“人變了心，無窮無盡……”一段低吟的開頭，黃綺珊的臉上掛滿了淚水。她再唱兩句，聲音已經變得哽咽。唱到副歌部分，她忘記了自己穿著淑女的長裙，無力到蹲在舞臺上……錄制結束后，黃綺珊有哭過的痕跡、嘴唇有牙齒咬出的血印。

不過，也有觀眾在網絡上評論，黃綺珊“那么丑，嚇人”“師太，下去”。黃綺珊淡然一笑，因為自己早已過了被相貌所困的年紀。在舞臺上，她每一次演唱都很動情、很投入，她的表演不只是演唱，而是在傳達一個個故事。3月1日，黃綺珊憑借《The Power Of Love》奪得第七期“我是歌手”節目第一名。20年的堅持，沒有幾個歌手能夠做到，但黃綺珊做到了，破繭成蝶的黃綺珊已然明白：“生命中的有些人、有些事需要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