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一杯誘人的毒酒”

阿米塔·伊茲歐尼

丁江偉/譯

曾擔任卡特總統的白宮高級顧問，現任喬治·華盛頓大學國際關系學教授的阿米塔·伊茲歐尼，近日在美國《國家利益》雜志上刊發了“日本：一杯誘人的毒酒”一文，認為在國際形勢不斷演化的今天，鼓動日本與中國對抗無助于美國長遠的國家利益。

讓日本變成美國遏制中國的一張大牌確實是一個非常誘人的主意，但華盛頓不應該受此誘惑。在與中國打交道時，遏制或許是一個看上去還不錯的政策，但是就連美國國內的鷹派人物自己也應該意識到，一直挑撥這兩個潛在對手最敏感的神經，簡直就像是把鼻子割下來跟自己賭氣一般的愚蠢之舉。

乍一看，尋求日本的支持似乎是明智之舉。正如弗雷德·海亞特（《華盛頓郵報》社科版主編）所指出的：“對多數美國人來說，安倍未來留下的政治遺產并不重要。但是在美國的財政預算大幅縮水的今天，想要與正在崛起的中國相抗衡，就不得不倚靠其在亞洲最重要盟友的幫助了，這才是美國的真實意圖。”讓日本參與進來是分擔重擔的一種形式。此外，日本幾乎不需要外力的推動就能迫不及待地開始行動。當前，日本已經感受到中國的空前的壓力，日本竭力想擺脫二戰以來和平憲法的束縛。

作為日本新上臺的首相，安倍晉三利用日本國民二戰受害者心理以及軍國主義思潮的復活，不斷煽動國內民族主義情緒，盡管他在訪問美國時表現得格外小心，對上述事實只字不提。他最近指責中國煽動反日主義情緒是為了轉移人們對國內問題的注意力。其實這些指控更適用于日本，自上世紀90年代以來，日本國內經濟發展一直萎靡不振，把“視線始終聚焦在中國身上”似乎是一種討巧的方式。

試圖利用日本來遏制中國的方針本身就存在問題，這樣的動作勢必會激怒中國并把全體中國人都動員起來一致對外。眾所周知，中日兩國有著悠久但卻痛苦的歷史。西方許多史學家都認為，中國人始終不能忘記他們的國家近一個多世紀以來一直遭受幾個外國列強的占領、剝削的羞辱史。但是這些慘痛的經歷遠遠沒有日本在第二次世界大戰期間占領中國東北以及中國沿海大部分地區所帶來的苦難那么深重。

在日本犯下的一系列戰爭罪行中最駭人聽聞的就是南京大屠殺，日本士兵屠殺了成千上萬赤手空拳的平民和囚犯，奸淫擄掠無惡不作。日本侵略者還在囚犯身上進行醫學實驗，在中國人身上進行化學和生物武器的測試。據一些學者估計，超過20萬中國平民死于日本的細菌戰。更加令人發指的是，日本人還強迫數萬名婦女，充當性奴，即隨軍慰安婦，其中大部分來自中國和朝鮮。

同樣是戰敗國的德國，卻敢于面對侵略史，積極教育國民要為過去承擔責任并吸取教訓，還與宿敵法國結成聯盟。而與此形成鮮明對比的是，日本至今仍然不愿意承認他們犯下的眾多罪行。

一直以來，日本國內廣泛存在著一種歷史修正主義的運動，試圖把日本描述為西方侵略的受害者而不是帝國主義侵略者。正如丹尼爾·施奈德在《國家利益》發文所指：日本要像其戰時的盟友德國那樣，“只有在放棄道德上令人深惡痛絕的為戰爭罪行辯護之后才能發揮領袖作用”。顯然，安倍幾乎沒有表現出他已經意識到這個問題的關鍵所在，相反有很多證據證明他并不明白這個道理。

倘若美國經過完整而全面的評估，正如入侵阿富汗之前所進行的那樣，得出中國已經不可避免地要變成具有擴張性全球強國的結論，即五角大樓官員所說的“搶了我們的午餐”，那么美國或許就真的要放棄企望采用和平互利的方式解決中美分歧。在這種前提下，利用民族主義情緒不斷上升和軍國主義蠢蠢欲動的日本或許還說得通。但是，當下美國還沒有得出上述結論，有很多理由讓人相信，如果管控得當，結論恰恰相反。正如筆者之前所指出過的，中國既沒有意圖也沒有能力威脅到美國，但我們如果繼續這樣下去，倒很有可能把中國變成我們的敵人。

如果我們找到一個承認中國作為地區大國的地位并期待中國遵守現有國際秩序的政策，那么煽動日本與中國對抗就是得不償失的愚蠢舉動。在美國的鼓動下，日本固然能增加軍費開支并履行更多的承諾來幫助遏制中國，但該戰略的代價無疑將是十分高昂的。中國會感覺自己已被逼到角落，不斷受到挑釁。這樣一來，在我們關心的很多問題如對付像朝鮮和伊朗等國造成的威脅的時候，中國就不大可能與美國合作。鼓動日本還將大大刺激并加速中國軍力的上升步伐，雖然到現在為止其軍事力量還很有限。

華盛頓鼓動日本“制衡”中國或許是分擔美國所承受負擔的一個謹慎的措施，但結果只能是大大增加了美國的壓力。它可能令備受挑釁的中國振作起來，導致中國國內的民族主義情緒高漲，加快中國的國防預算增長的步伐。

有人可能回應說鼓動日本“制衡”中國正是我們打敗原蘇聯而原蘇聯的經濟卻搖搖欲墜。而今天，兩國的經濟狀況已大不相同：中國遠比美國更能夠承受起軍事斗爭的成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