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 璐
(河北理工大學體育部,河北唐山 063009)
2012年倫敦夏季奧運會羽毛球小組賽中國女雙組合田卿/趙蕓蕾爆冷輸球,位列D組第二.為確保中國派出的兩支參賽隊不在半決賽中相遇,實現賽前包攬女雙項目冠亞軍的比賽目標,A組于洋/王曉理組合只有取得小組第二,才能避免同處上半區并提前相遇的可能性.同時,韓國派出的兩支參賽隊也面臨同樣的境況.此外,印尼組合波利/焦哈利為在1/4決賽中避開強勁的中國組合,也加入到爭奪小組第二的行列.最終造成了兩場比賽中的四對女雙組合(8名運動員)消極比賽的事實.因比賽雙方均主動求輸,故比賽場面毫無競爭性可言,產生了惡劣的媒體與社會影響.國際奧委會和世界羽聯第一時間介入調查,最終做出了取消四對女雙組合奧運參賽資格的處罰決定.
盡全力贏得比賽是競技體育公平競爭原則的基本要求,是運動員必須遵守的比賽準則[1],也為運動員消極比賽行為的認定與處罰提供了依據.競技體育作為彰顯人類特性的文化和社會存在形式,帶有主體意志和個體差異的不可量化分析的主觀成分."盡全力贏得比賽"的概念理解及現實認定具有較大張力,哪些行為是"盡了全力",哪些行為是"未盡全力",評價尺度比較寬泛,判斷標準比較模糊,很容易引發評判爭議,也很容易成為約定俗成的國際慣例.例如北京奧運會男足小組賽最后一輪,由梅西領銜的阿根廷隊已確保小組出線,為保存實力阿根廷隊盡遣替補上場,這一行為使現場觀眾唏噓不已,高昂票價只為欣賞梅西的競技表現,球迷并未獲得票有所值的精彩比賽.再如倫敦奧運會女足小組賽最后一輪,獲2011年女足世界杯冠軍的日本隊已確保小組出線,為保持實力并且力求在下一輪對陣中避開法國隊,日本女足盡遣替補上場,與實力不濟的南非隊戰成平局,從而實現了賽前挑選對手(與巴西隊的淘汰賽)的戰術目標,這一行為使各參賽隊保持沉默,正所謂有人歡喜有人愁.兩個案例的共性之處,是派替補上場,降低比賽的競爭力,比賽場面相對比較激烈,場上球員并未表現出明顯的消極比賽行為.從學理上來說,阿根廷隊和日本隊的行為有違"盡全力贏得比賽"這一公平競爭原則精神,但是人類情感和生活慣習為這種保持實力式的消極比賽行為提供話語辯護,"戰術需要"成為一種深具解釋力的辯詞,使之約定俗成乃至合法化.因為沒人傻到用盡全部力氣去拼一場已成定局的小組賽,加之阿根廷隊和日本隊替補球員的競技表現并不消極,分別以2:0和0:0贏得比賽,更讓人無法冠以消極比賽的罪名.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無損利益相關者切身利益的行為,總是容易淡忘,來自中立者的價值無涉審判恰逢其時.畢達哥拉斯的觀點切中肯綮,奧林匹克賽會不僅有拼命的,還有開店鋪和看比賽的,以及場外哲學家的思考.哲學家的冷思考成為權衡事件應有價值的急就章.阿根廷隊有損球迷觀賽體驗的無形利益,日本隊有損各參賽隊對陣形勢的有形利益,媒體傳聲筒功能把利益相關者的利益訴求表達出來,這些約定俗成的國際體壇慣例重新提上價值審判議程.例如博爾特在短跑項目上擁有絕對優勢,給人留下了后程主動減速且放蕩不羈的媒體形象.博爾特在后程的習慣性減速行為,除去道德層面的譴責,顯然違背了"盡全力贏得比賽"的公平競爭原則,明顯具有沖刺實力卻消極對待,應該受到譴責,或提出警告,還是取消比賽資格?博爾特的行為無損利益相關者的切身利益,沒有哪一利益受損方站出來維護自身權利,西方媒體只是在過于狂傲的個人道德層面上予以批評.博爾特的行為在人們生活慣習可以理解、容忍并接受的范疇,這種"保存實力"式的消極比賽理當成為國際慣例.
倫敦奧運會羽毛球消極比賽事件的關鍵點不在于"保存實力",而是"獨孤求敗".比賽不為體現較高競爭力,而是想盡辦法輸掉比賽,爭取小組第二,為達到賽前挑選對手并獲得有利的對陣形勢為目的.如果一方有此行為,比賽仍能順利進行,如果雙方均有此行為,形成"死磕"求敗的局面,則比賽很難順利進行.對于該事件的處罰結果,印尼和韓國提出上訴,認為中國隊求敗的行為迫使本方無奈做出消極比賽的選擇.《基督科學箴言報》評論認為:"如果中國隊主動求敗,他們的對手應該以兩局21:0贏得比賽,然后申訴中國的消極比賽行為.[2]"這種可能性只能停留在理論討論層面,在現實比賽中,如果對手積極對待比賽,那么中國隊也會相應予以配合,讓比賽保持一定的競爭力,最后的結果是中國隊達到求敗的目的,而對手也不具有充分的上訴理由.印尼和韓國無奈參與進來(自己不得好,也不讓中國隊有好果子吃),與中國隊形成了"死磕"的局面,致使比賽場面極為難看,國際奧委會副主席克雷格.里迪(Craig Reedie)指出:"競技就是競爭力,如果你失去了競爭力的元素,那么整個事情將變成無稽之談.[3]"雙方比的不是技術,比的是誰的發球下網或出界的次數更多,比誰的神情更為茫然和矯揉造作.雙方"獨孤求敗"式的消極比賽行為毫無競爭力可言,萎靡的比賽場面嚴重損害了現場觀眾、媒體和世界羽聯的利益,所造成的惡劣影響難以用譴責和警告的懲罰措施敷衍,世界羽聯立即舉行聽證會,24小時內做出取消資格的處罰決定,以平息媒體和觀眾的憤怒,挽救世界羽聯的形象與信任危機.
如何界定阿根廷隊、日本隊、中國隊亦或博爾特的消極比賽行為,是一個不可量化的且帶有主觀色彩的價值判斷過程,主觀評價的標準即:是否超出道德理解的范疇和生活慣習的框架,是否相對應地侵犯了利益相關者的權利.在足球和棒球比賽中,普遍存在這種消極對待比賽的戰術安排,甚至帶有故意輸掉比賽的意圖,一種行業內默認的行事邏輯[4].如果沒有嚴重侵犯他人權利,消極比賽行為的事實在人之常情能夠予以理解的范疇,那么媒體在名義上隔靴搔癢式的譴責便較為恰當.如果嚴重侵犯他人權利,例如現場觀眾沒有相對應地獲得一場精彩比賽的恰當利益回報,贊助商沒有相對應地獲得較高媒體曝光率的恰當利益回報,職能機構(奧委會、世界羽聯等)沒有相對應地獲得應當有的尊重和信任的恰當利益回報,為了體現競技體育公平競爭的正義精神,發揮警示后人的示范作用,應當予以相應的處罰.因為不公平競爭行為侵犯了受法律保護的競技體育社會關系和法律關系,即受法律保護的公平競爭秩序、原則和道德,使比賽失去了真實性,損害了觀眾的利益,違背了社會誠信和道德秩序[5].世界羽聯給予取消資格處罰的依據是,8名涉嫌消極比賽運動員違反了世界羽聯《運動員守則》的"不盡力贏得比賽"和"賽場行為明顯損害羽毛球運7動"條款,國際奧委會發言人馬克.亞當斯(Mark Adams)回應支持了這一處罰決定,認為這種行為不符合奧林匹克價值觀,并贊賞世界羽聯采取迅速和果斷的行動[4].如果說"保存實力"式的消極比賽是國際慣例,應該相應受到譴責和警告,那么"獨孤求敗"式的消極比賽則是惡劣行為,應該相應受到嚴厲懲罰.
雙方運動員盡全力輸掉比賽,這是難以理解的事情.在嚴厲譴責運動員道德行為的同時,絕大部分媒體將矛頭指向了倫敦奧運會羽毛球項目實行的新賽制,即小組循環賽結合交叉淘汰賽制.羽毛球小組循環賽制的引入可以有效降低明星球員"爆冷"出局的可能性,增加比賽看點和吸引力,同時循環賽階段比賽場次增多,有助于提高門票、媒體轉播和廣告收入,對進一步提升羽毛球運動的全球影響和商業價值具有積極的促進作用.新賽制設計的最大漏洞在于,交叉淘汰賽階段存在本國選手在決賽前相遇的可能性,挫傷了運動員的比賽積極性,正是這一規則漏洞,導致了8名運動員消極比賽的事實.如果采用單淘汰賽制,即可有效避免本國選手在決賽前相遇的可能性.羽毛球新賽制設計是否有意打開一扇窗,嘗試轉換不同的主導價值?
當前羽毛球運動發展過于集中于少數幾個國家,尤其中國羽毛球運動具有絕對實力,這不利于羽毛球項目的全球平衡與可持續發展.如果來自羽毛球強國的本國選手在決賽前相遇,將給更多的國家晉級下一輪比賽的機會,以此調動這些國家發展羽毛球運動的積極性,達到項目全球普及發展的目標.與此相對應,可能以犧牲精彩的比賽為代價,這有違"更快、更高、更強"的奧林匹克運動發展理念.例如世界羽毛球女雙排名第一的于洋/王曉理組合和世界排名第二的田卿/趙云蕾組合,如果在決賽前相遇,兩強對抗消耗大量體能,而下一輪對陣對手可能在本輪面臨以絕對優勢勝出的情況,為下一輪對陣預留體能儲備(保存實力),這對兩強對抗的勝者的下一輪比賽是不公平的.同時兩強在決賽前相遇,最激烈最精彩的比賽提前在半決賽中上演,原本決賽中的巔峰對決,可能因為對手實力差距太大而淪為"雞肋",達不到最優的賽制安排效果.再如倫敦奧運會乒乓球男單決賽,張繼科和王皓的對決精彩紛呈、高潮迭起,如果兩強提前在半決賽相遇,不僅可能引發保存實力式的消極比賽,也會因為決賽雙方實力差距過大,導致決賽平淡無奇、毫無懸念,最終將毀掉全部的比賽,項目的可持續發展更是無從談起.
世界羽聯的新賽制設計希望看到的結果,是基于正義與純粹的精彩的比賽,還是基于區域平衡的世界羽毛球發展格局?魚和熊掌不可兼得,平衡羽毛球的區域發展必須建立在正義與純粹價值主導的精彩的比賽基礎之上,這樣才能夯實前進的腳步.猶如一場短跑比賽,跑得慢的運動員使點勁,跑得快的運動員被拉扯一下,正好縮小差距,貌似激烈和精彩.新賽制設計不能以限制羽毛球強國的競技表現為代價,來平衡各國羽毛球運動發展,這樣的格局雖然實力接近,實則鏖戰亂戰,達不到單項技術水平發展的歷史高度,反而對項目未來可持續發展造成不利影響.張繼科和王皓的對決極富技術想象力,關鍵球或精彩球引得觀眾陣陣喝彩,球迷超越了國籍和種族,從技術運用的角度觀賞與享受比賽.從某種意義上來說,"更干凈、更人性、更團結"的奧林匹克運動發展新理念,不是為平衡各方利益的規則公平、內無正義、就地分贓、一團和氣.世界羽聯應該積極主動地推進羽毛球落后國家的技術發展,而不是利用賽制和規則的張力,限制羽毛球傳統強國的競技表現,這是完全有可能做到的事情.例如倫敦奧運會羽毛球男單決賽,坊間稱為"既生瑜、何生亮"的羽球歷史經典,正是李宗偉在半決賽淘汰了世界排名第三的中國選手諶龍,使林丹和李宗偉的對弈充滿懸疑和緊張感,使媒體深具賣點,比賽極富看點,無形中擴大了羽毛球運動的世界影響.
在這場莫須有的權力鬧劇中,從有形利益到無形利益,造成了利益相關者的雙輸局面,從世界羽毛球運動產業鏈的視角,沒有最后的贏家.觀眾的憤慨,網民的謾罵,廣告商和媒體集團的利益損失,8名優秀運動員付出的艱辛努力化為泡影,運動員的名譽無法挽回,世界羽聯的聲譽和權威性廣受質疑,猶如1919年MLB(美國職棒聯盟)"黑襪事件"(Black Sox Scandal)和1994-1995賽季大停擺造成的負面影響,利益相關者雙輸局面為項目發展抹上了陰影.
賽制漏洞是造成消極比賽事件的源頭,世界羽聯負有不可推卸的責任.令人匪夷所思的是,中國隊引領世界羽毛球運動技術的發展方向,位列世界羽毛球運動五大強國的中國、韓國和印尼隊竟然未吃透理解新賽制,影射出世界羽聯并沒有經過嚴謹的賽制審定程序,便草率實施了新賽制.競爭規則必須是所有競爭方,至少是多數競爭方或他們的代表共同商定或認同的[6].賽制修訂問題必須體現程序公平的精神,必須遵循多數國家或成員國代表參與的審議程序,運動員應該發自內心地自愿參與比賽,必須參與規則商議(或代表參與)并認同達成共識的規則.世界羽聯無視各參賽隊在賽制審議問題上的代表權和話語權,自行修訂實施未經程序審議的新賽制,權力精英智慧主導并遺留的木馬程序,最終引發了影響惡劣的消極比賽事件.事件發生后,國際羽聯立即指控8名運動員消極比賽的事實,世界羽聯主席向公眾與媒體道歉,譴責運動員令人羞恥的行為.世界羽聯試圖以審判者的角色自居,撇清權力機構應當承擔的不可推卸的領導責任.當事件持續發酵,批判矛頭紛紛指向新賽制時,國際羽聯迫于壓力表態將考慮修改賽制.
需要有人或機構站出來為媒體與觀眾的利益損失負責,世界羽聯明哲保身,把運動員推了出去.運動員是最無奈的受害者,承擔了世界羽聯的停賽處罰和媒體、觀眾的道德譴責雙重壓力.世界羽聯要維護機構的無形利益,保持機構的良好形象和永遠正確的權力神話;觀眾和媒體要維護自身的有形利益,必須有人為此負責,討一個聊以自慰的說法,那么運動員的汗水、付出與夢想,以及任意被剝奪的權利,由誰來負責?因權力機構"頂層設計"問題導致的消極比賽行為,與運動員出于經濟利益、道德失范等因素蓄意"讓球"行為[7],應該予以區分,并在實行具體處罰時予以減輕處罰的考慮.對于國際奧委會和世界羽聯而言,給予運動員取消資格并保留禁賽更長時間的權利的處罰決定,可能不是"一個正確的決定",卻是一個"恰如其分的決定".新賽制炮制的消極比賽丑聞,把世界羽聯和運動員串成了一條繩上的螞蚱,世界羽聯給出的說法既要讓媒體和觀眾滿意,又要顧及繩上綁著的螞蚱的感受.
世界羽聯的信任危機并非個案,縱觀倫敦奧運會,比賽爭議頻繁,裁判新聞不斷,原本為運動員和媒體服務的權力機構站在鏡頭中央,出盡了新聞風頭.場地自行車項目不設申訴程序,體操比賽申訴與改判頻繁,鉛球比賽成績反復認定,跳水、賽艇、場地自行車比賽也可以重比一次,種種亂象的背后,透視出裁判出錯、冷漠、激怒的媒體形象.權力機構應該為參賽者、觀眾和媒體服務,并致力于參賽者與觀眾、媒體之間的互動與理解.權力機構不能以審判者的角色自居,迫于消費市場的壓力,盲目迎合觀眾和媒體的利益需要,肆意踐踏運動員的權利要求.
從表層意義來看倫敦奧運會羽毛球消極比賽事件,權力機構與參賽者之間缺乏相互溝通與理解,權力機構并未充分尊重參賽者商議賽制與規則的權利,而參賽者在權力機構出錯的狀態下,并未給予理解并秉持良好的道德要求,反而將錯誤進行到底.實質上是精英競技的過度職業化導致的異化結果,最高權力(決策層)日漸放縱與固化成"貴族俱樂部",并與運動員和觀眾拉開了身份距離,造成了價值割裂和對話困境的局面.國際奧委會作為行業內至高無上的權力機構,沒有任何國際組織、國家、群體能夠對其形成實質性的制裁,這為權力的無限度使用埋下了伏筆.媒體審判是掣肘世界羽聯權力無限度使用的有效利器,媒體的輿論監督力量,批評譴責乃至產生的輿論壓力,可以給予組織權力承認問題、致歉聲明、相關人員主動辭職等實質性的行動回應.媒體站在運動員利益的立場上施加的輿論壓力,致使世界羽聯對8名消極比賽運動員做出了從輕處罰的決定.這場由世界羽聯無限度的權力主導的丑聞事件中,媒體、觀眾、運動員失去了可見的切身利益,世界羽聯為權力接任者透支了信譽支票,可能導致進一步的國際形象與信任危機.
今后幾年,世界羽聯必然審時度勢,收斂權力濫用的霸權主義行為,為世界營造一個積極的媒體形象.倫敦奧運會羽毛球消極比賽事件亦將載入史冊,成為項目發展史中那無法抹去的敗筆.無論時光如何流轉,這種憑借組織內部自決和正義,英雄主義式的個人精英決策模式,失去制約和監督的無限度權力的使用本質,勢必引起更深更廣的組織信任危機.
[1]Sigmund Loland.Fair Play in Sport:A moral norm system[M].New York:Routledge,2002:133.
[2]Mark Sappenfield.Olympics:Why booting the badminton teams was the right call[EB/OL].http://www.csmonitor.com/World/Olympics/2012/0801/Olympics-Why-booting-thebadminton-teams-was-the-right-call,2012-08-01.
[3]Megan Gibson.The Un-Olympic Spirit:Eight Badminton Players Disqualified After Attempting to Throw Their Matches[EB/OL].http://olympics.time.com/2012/08/01/the-un-olympicspirit-eight-badminton-players-disqualified-after-attempting-tothrow-their-matches/,2012-08-01.
[4]Ken Belson.Olympic Ideal Takes Beating in Badminton[EB/OL].http://www.nytimes.com/2012/08/02/sports/olympics/olympic-badminton-players-disqualified-for-throwing-matches.html?pagewanted=all,2012-08-01.
[5]陳書睿.論運動員公平競爭權---法學的視角[J].武漢體育學院學報,2011,45(7):42-47.
[6]徐夢秋.公平競爭的要件與形式[J].哲學研究,2005,(10):95-100.
[7]金晶.競技體育"讓球"現象透析[J].南京林業大學學報:人文社會科學版,2007,7(4):145-14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