戀上梵凈山，心底渴望的寧靜之旅

梵凈山為我國五大佛教名山之一，位于貴州省銅仁市。“梵凈”意為“梵天凈土”，它擁有豐富的野生動物資源，以高大險峻、清涼宜人著稱，成為我國著名的自然保護區。

遮天的綠，走近你，靠近我

梵凈山是五陵山脈主峰，凡九十九溪，八面射出，水隨山勢，湍急異常。它們泛著泡沫，一刻不息，遇到百尺高坎，也毫不停歇，奔流而下。水落石出，巨如房、細似末，被溪流沖得千奇百怪，刷得干干凈凈。這坦蕩、純潔、熱情的溪水，則永遠吶喊、狂奔……

深林靜靜的，高樹下是密密麻麻的毛竹、箭竹、龍頭竹。竹叢中，雜擠著各種灌木、花草，不見一寸裸露的土地，連巖石和樹身，都穿上厚實的苔衣。神秘的森林中，遐邇聞名的鴿子花紛紛飛落，自甘“顛倒蒼苔”；矮小的三七、天麻不敢妄自菲薄，拼命繁衍子孫；鴛鴦卿卿我我閑游，錦雞角雉關關嚶嚶談情；金絲猴悠來蕩去，你呼我應；如彗星掠過的是白冠長尾雉的身影。那一邊，蘇門羚吃飽苔草，愜意地在樹干擦癢，萬想不到，華南虎或云豹正蟄伏一旁暗藏殺機；棋盤蛇、竹葉青也左顧右盼，正被它們暗算的胡子蛙，則是絕世奇珍……

遮天蔽日的綠，顯示著勃勃生機。潛行其間，心也流水似昂揚，鳥兒般振奮。

紅云金頂，千里風光一覽盡

在深山幽谷中穿行五六個小時后，“魚坳云梯”便豎在跟前。逼仄陡直，風云突變。有人說，這近萬數的梯級，舉世無雙！

云梯的頭，系在“紅云金頂”腳下。

金頂像一個孤傲的隱者，經風雨、歷滄桑，頂天而未羽化，立地而超塵埃。《銅仁府志》記：梵凈山“中涌一峰，其高千仞，中如斧劃，曰金刀峽，峽有飛橋相接，左右皆梵字。陟者攀緣而上，如蹈空行……躋頂，千里風光一覽而盡。”極目望去，斧削四壁，要想達到它紅云繚繞的“光輝頂點”，連“崎嶇小路”也沒有，只能全憑“不畏艱險”了。

按老規矩，登金頂之先，得喝一碗“定心水”。冰涼的水下肚，嘭嘭的心確實安定了許多。沿巖腳繞行半圈，會在石縫中發現一條鐵鏈的尾巴，這時，須脫鞋禱告：但愿我的鞋不失去主人。這也是老規矩。

攀緣開始，跣足徒手，拉鏈子、揪亂草、摳石縫，壁虎般“蹈空行”約10層樓高，到了“觀音巖”，可借菩薩巴掌大的棲身所放放收緊的心，喘喘屏止的息。接著復“蹈空行”，再上10層樓，坡勢漸漸平緩，巖面陰濕苔滑，不是朝佛者，也要膜拜膝行。崖壁越來越狹，最后僅通一人。抬頭仰望，天光一線，仙橋縹緲。爬出峽口，更上10層樓，終于置身金頂。

橫豎不過20步的頂子，被深峽一分為二，有飛橋相通。住一尊石佛倒還可稱“廣闊”的梵字，頹然委地。左右各天成一“曬經臺”。臺高兩米許，面平如磨，可坐10人。躋此，“仰觀有象，如登天之三十三；俯看無涯，但數溪之九十九。以彼天橋蕩蕩，金頂巍巍，白云入懷，青靄可掬。偶然霄出嵐收，不覺煙消霧散，別有天地”。

站在這里感覺金頂，真像萬馬軍中一員虎將，白云是披風，彩云是綬帶。凜然立于將臺，正擺布一個迷魂陣。千里峰巒高舉的云幟，變幻莫定，時向東、時往西，時而蜿蜒低飛，時而冉冉升騰。轉眼間，又聚成一片，鋪天蓋地，洶涌而來，從陡峭的山脊跌下深谷，“嘩——”！林濤震響，蔚為壯觀。這便是有名的瀑布云。

待“煙消霧散”，不覺長噓一氣，抬頭望天，太陽全無嚴厲刺人的光芒，顯得新鮮羞媚，仿佛一個靦腆的女孩子，家中來了客人，從門簾探出半張紅撲撲的小臉，只要你沖她一笑，她就掩面而逃。日暮西山，太陽會幻化出神奇的“佛光”。溶溶月夜，人清晰的影像會跳上巖面，磁現“月鏡”現象；若是電閃雷鳴，人的巨大身影還會聳立在蒼穹……

金頂之美，不獨人愛，神亦不讓。據傳：釋迦彌勒二祖共游，都看中這塊寶地，爭持不下，只好請觀音來斷決。觀音一見金頂，也起了私心，于是以占觀音巖為條件，劈峽分山。

我站在金頂之上，久久不愿離去。神杳人空，金頂寂寞已久。莊子云：“夫逃避空虛者，聞人足音，蹙然而喜。”不單單我愛金頂，金頂也愛我呀！云霞如紗如縷，把我當成窈窕淑女來親昵，或搭上我的肩，或掖在我的腰，或在腳下郁積，或隨青發長飄。此刻，不必羽化，也算神仙了……

土家院，愛你愛上一座山

在林海底潛行，正開始感到疲倦與寂寞，隱隱雞犬之聲，會把你指引到一片紅纓綠葉的莊稼地，葡萄藤蔓繞的桃李，掩映著一幢木樓。剽悍的狗汪汪詢問。你正發窘，笑吟吟的主人走出來，拍拍它：“回去，是客人。”

這是一個典型的土家族院落：一面是正房，檐下掛滿紅的辣椒，黃的玉米；兩面夾著廂房，一幢是糧倉，可存6萬斤糧食。另一幢是涼樓，專門用來歇涼，樓下的空屋掛著獵槍、獸夾，堆著魚簍、木船；對著正房是一道竹籬笆，籬笆外并列著豬牛羊圈。光潔的青石板鋪成一個大天井，包青頭帕的老婆婆在做女紅；著對襟長衣的主婦在舂米；少女穿著令人詫異的高跟鞋，用碎米逗著幾十只毛絨絨的小雞。

“男勞力都外出打工了。”陪客的長者把我讓上涼樓。把疲倦的身子倚在竹椅上，謝卻老勁的草煙，呷一口梵凈云霧茶，剝幾顆花生米丟進嘴里，清幽的香氣由鼻孔逸出，就開始迷迷糊糊……

叮叮當當的鈴聲把我從沉睡中喚醒。牧歸的小主人左手拎著幾個野果，右手卻提一只大團魚，三蹦兩蹦上了樓。他纏著你，有問不完的問題：城里是不是天天趕場？舅舅說城里人出門就坐汽車，是不是……

如果你把話題引到山里，他會告訴你許多新鮮的事：如何在團魚換氣時，用彈弓打它的頭；如何用衣服罩住娃娃魚，叫它越滾越緊，束手就擒；自己某時曾揀到一窩野豬崽，野豬婆半夜躥到屋外嗷嗷嗥叫，直到放了豬崽才安息。瞎子棋盤蛇又是怎樣牽一條絲，人一碰上它順絲飛過來咬你一口。有一回他爺爺就碰了蛇絲，手臂被咬了兩個洞，正好咬在動脈血管上，毒隨血噴了出來……要不是女主人喊吃飯，眉飛色舞的他，不知還要叫你張著嘴，瞪大眼多久。

飯桌上七八碗菜。香菇燉團魚，又鮮、又香、又嫩；梵凈特產豆腐干，入口酥脆，回香久久不散；腌野味和干魚是下酒的好菜。面前一大碗糯米酒，沫散香飄。如果你有夜間漁獵的興致，那么，不管盛情的主人如何相勸，千萬莫貪杯。

吃罷飯，小憩片刻，暮色濃重起來。可以拎著獸夾，扛著魚簍出發了。

披星戴月歸來，掛好野貓或獐子，用冷水泡上滿簍的石花魚、角胡子魚。主人把你引到臥室，插在竹筒的馬蘭花熏著朦朧睡意，這時，如果你是個小伙子，準會閃過入贅的念頭。

放排男女，山歌帶你趕集場

跟著快活的放排人，從深山逐流而下。林盡水緩，出現一個大壩子，綠水白鷺、平疇飛燕。遠處的村莊籠在一片緋紅之中，不知是霞還是花。

河畔的路上，一前一后走著兩簇人。走在前面的是戴竹笠的后生；緊跟在后面的是撐陽傘的妹仔。他們打扮得漂漂亮亮，手不提，背不背，肩不挑。放排的小伙子告訴我，他們是去趕歌場的。

后生群中飛出哈哈笑聲，除一個人外，全都回過頭來。妹妹仔們除一個人低下頭，其余笑得彎了腰。笑聲才息，后生群響起歌聲：“走路聽妹笑，回頭見妹漂；人多不好說，人少心又跳。”

見后面沒有反應，又唱道：“哥一聲來妹一聲，好比花線配花針；哥是花針前頭走，妹是花線隨后跟。”

后面沉不住氣了：“我路上走路你莫瞧，路中盡是巖包包。絆倒腳跟跌破頭，你頭疼來我好笑。”

唱得興起，只見后生們都停下來，用竹笠邊扇邊唱起來：“路邊唱歌路邊丟，不知情妹在后頭，我不是有心戲弄你，是唱山歌解憂愁。”

妹妹仔在花傘下交頭接耳，一時不知如何作答。竹排上，饒舌的小伙子替他們唱起來：“十八哥——你不憂來不要愁，你的姻緣在后頭。今天和你歌場會，轉來和你共白頭。”

他的歌，又引出一串笑聲。這時，村子那邊已傳來隱隱歌聲，路上的人加快腳步，放排的小伙子用力撐篙，竹排快速向前漂去。

歌場開在村邊河畔。這里柳陰夾岸，后生妹仔各據一林，隔水對歌，歌聲如梭，在水面穿來穿去；光屁股的孩童，在波心嬉起一朵朵浪花。風雨橋上，坐滿看熱鬧的人，大聲喝彩不斷從這里傳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