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是笨蛋

[美]珍妮絲·康諾利　龐啟帆/編譯

這是我做老師的第一天，我懷著愉快的心情走進教室，然而，眼前的一幕霎時令我目瞪口呆。在教室后面的角落，一個男孩將另一個男孩摁倒在地。“聽著，你這個笨蛋！”被摁倒的那個大吼，“我才看不上你妹妹呢！”“你給我聽著，最好離她遠點！”上面的那個男孩威脅道。

我挺直自己矮小的身板，喝斥他們不要打架。一時間，所有學生的眼睛都盯著我，我知道自己看起來不夠威嚴。兩個男生怒目而視，都回頭瞪了我一眼，慢吞吞地回到各自的座位上。這時，隔壁教室的老師探頭進來，喝斥我的學生按我說的去做，這使我覺得自己軟弱無能。

下課后，學生們都離開了，我留下那個挑起爭斗的男生，他叫馬克。“老師，別浪費你的時間了。”他說，“我們都是笨蛋。”然后，他大搖大擺地走出了教室。我在心里對自己說，忍受一年，明年夏天結婚后，就去做更有意義的工作。

“他們讓你覺得非常沮喪，是嗎？”回到辦公室，剛才那個喝斥學生的同事問我，我點了點頭。“不要擔心。”他說，“我也教過他們，他們才14個人，大多數人無論如何都畢不了業，你不用在他們身上浪費太多時間。”“您這話是什么意思？”我問。“他們住在郊區的棚屋里，只有高興的時候才來學校。被摁在地上的男孩不久前跟大家一起摘豆子時，糾纏上了馬克的妹妹，今后上課時你只要讓他們保持安靜就行了。”

我收拾東西準備回家，卻怎么都無法忘記馬克說“我們不是笨蛋”時臉上的表情。我知道我必須做些事情來幫幫這些孩子，解決這類問題的方法并不是一走了之。

第二天早上，我在黑板寫下這幾個字母——ECINAT。“這是我的名字。”我說，“你們能告訴我怎么讀嗎？”學生們都說，我的名字太古怪了，他們從沒見過。我再次拿起粉筆，寫下：JANICE，馬上，幾個學生脫口念了出來，然后開心地看著我。

“對了，我的名字叫珍妮絲。”我說，“其實，我在學習方面有缺陷，一種叫誦讀困難的缺陷。剛上學時，我連自己的名字都寫不對，我不會拼寫單詞，數字在我的腦子里更是混亂。因此，我被別人貼上了一個標簽——笨蛋。”

“那么你是怎么成為老師的呢？”一個學生問道。

“因為我痛恨這個標簽，我不笨，而且喜歡學習。你們就像當年的我，如果誰喜歡‘笨蛋這個標簽，那么，他就不屬于這里，這個教室里沒有笨蛋。”

“我不會對你們睜一只眼閉一只眼，我會很嚴格。”我繼續說，“我相信，你們會畢業，我還相信你們當中有人能夠上大學。我不是在說笑，而是承諾。”

他們坐直了身板。

我和學生們都很努力，我們在慢慢兌現我們的諾言。轉眼，幾個月過去了，學生們取得了非常大的進步。但是有一天，馬克說：“別人還是認為我們是笨蛋，因為我們連一句話都寫不好。”這正是我一直在等待的時刻，現在我可以深入地教授他們語法了，因為他們想要學了。

不知不覺中，我和學生們一起攜手走到了第二年的六月。我感到難過、不舍，孩子們是多么渴望學習，而我即將結婚并且離開這個學校。

在我去上課的最后一天，我一走進教室，幸福的感覺就撲面而來。教室里的每個角落，學生們的課桌上，儲物柜上，都擺滿了一束束的鮮花，我的講臺上還有一個大花籃。他們怎么能弄到這么多花呢？我既高興又驚訝，他們中的大多數都來自貧困家庭，連衣服和伙食都要靠學校資助。

后來，我才知道他們是怎么弄到花的。馬克周末在當地的一家花店打工，他向店主要來了所有快要凋謝的鮮花。其他的同學放學后去給別人剪草坪，用工錢換來了鮮花。

不過，那不是他們送給我的唯一的禮物。兩年后，14名學生都畢業了，其中6人還獲得了大學獎學金。

28年后，我調到另一所中學任教，離我開始教育生涯的地方不遠。我獲悉馬克娶了大學里的心上人，并成為一名成功的商人。更巧的是，三年前，我曾教過馬克的兒子。

現在，每當我回想起自己第一天當老師的情景，就不禁笑起來。嘿，當時我竟然想不做老師而去做其他的工作呢！

（摘自《山東青年》2013年第2期）

責編：熊春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