戴靜/譯
行有行規,門有門道,不同的語言亦有各自獨特的規則和風貌。正因為如此,譯者要想在兩種語言之間準確精到、游刃有余地轉換,真是難之又難。本文列舉了一些翻譯過程中產生的誤譯,有的令人啼笑皆非,有的讓人匪夷所思,有的叫人心驚肉跳。誤譯看似語言上的小毛病,嚴重起來卻足以改變世界。
“在這個急劇縮小的世界,迅如閃電、曉暢易懂的翻譯變得越來越重要。”為了強調這種翻譯的難度,我們不妨用“谷歌翻譯”將上面這句話從英語譯成泰語,再從泰語譯成俄語,再將俄語譯為日語,最后將日語回譯為英語。結果這句話就變成了:為了讓世界更為迅速地淪陷越來越重要,就像閃電一樣,了解實際情況。
這樣的翻譯實在是爛透了,但與下文這些匪夷所思的翻譯比起來,還是小巫見大巫了。
漏譯一個“i”,火星人到來
1877年,意大利天文學家喬范尼·夏帕雷利宣布了一項極為驚人的發現:火星上有“canali”,或者說“canals”(意為“運河”)。根據定義,運河是由人工開鑿的,于是這一發現引發了一場軒然大波。人們猜測這些運河可能是由早已滅絕的火星人開鑿的,用于灌溉他們的莊稼。
不過,真正引發這場“火星人熱潮”的人卻并非夏帕雷利。天文學家帕西瓦爾·羅威爾讀了夏帕雷利的著作,對火星產生了極大興趣。他甚至搬到亞利桑那州,建立了自己的天文臺。數年間他不斷發表論文,作出了如下推測:(1)火星上曾經居住著一群高度文明、才能非凡的工程師;(2)這些工程師開鑿了運河,為拯救他們那瀕死的星球做最后一搏。
只是這里有兩個問題。首先,羅威爾基本上是在隨心所欲地繪制運河圖,這是顯而易見的,因為迄今為止沒人能把他繪制的運河與火星上的實際情況進行對照。其次,也是更為重要的一點,“canali”根本就不是“運河”(canals)的意思,它實際上指的是“水道”或“溝渠”,夏帕雷利只不過是指出了一種完全天然的地貌差異而已。
所有人都把夏帕雷利的發現與羅威爾的胡說八道聯系在一起,據說這讓夏帕雷利惱火不已——這完全可以理解。但等到真相終于水落石出的時候,已經為時已晚。羅威爾不著邊際的想象力激發了所有人的科幻奇想,這其中就包括赫伯特·喬治·威爾斯和埃德加·賴斯·巴勒斯。赫伯特·喬治·威爾斯的《地球爭霸戰》一書同樣描繪了瀕臨滅絕的火星人所做的垂死掙扎,而埃德加·賴斯·巴勒斯的小說《火星公主》同樣也是關于——猜猜是什么?對了,火星上的垂死文明。
到了20世紀,火星上有火星人的說法已經被人們廣為接受,而這一切都是源于一個微乎其微的字母“i”。
“我們終會將你們埋葬”
1956年正值冷戰如火如荼之時,這意味著對當時的美國而言,前蘇聯領導人尼基塔·赫魯曉夫就是“頭號混蛋敵人”。赫魯曉夫曾在莫斯科波蘭大使館發表過一場演說,憑此越發坐實了自己這一“美名”。在那場演說中,赫魯曉夫在幾句開場白后便開始大談資本主義如何糟糕,而共產主義如何優越,最后他用一句現已富有傳奇色彩的話作為結束語:“我們終會將你們埋葬?!?/p>
聯想到前蘇聯剛剛成功試射了一顆氫彈,赫魯曉夫的這句話聽上去極像是一種挑釁,仿佛要向美國挑起一場核武器的“懦夫游戲”,看看誰是膽小鬼。美國媒體像聞見了魚腥味的貓一樣對這條新聞大肆渲染,稱赫魯曉夫是個“面紅耳赤、手舞足蹈”的大話王。無數美國人一想到這個超級好戰的俄國佬顯然是要將他們趕盡殺絕,就嚇得屁滾尿流。
只是這里有一個問題:尼基塔·赫魯曉夫其實根本就沒說過這樣的話。
事實上,如果將他的話進行直譯,更準確的說法應該是“我們會親眼看著你們被埋葬”。
這句話其實在前蘇聯極其常用。赫魯曉夫的本意是說“我們會比你們活得長久”。冷戰期間,此類“共產主義優于資本主義”的言論一直不絕于耳,但由于人們的誤譯,美國人以為赫魯曉夫可能真的要將他們埋葬在核戰的廢墟中。整整三年,赫魯曉夫都沒有澄清自己的言論。美國人想當然地認為赫魯曉夫急于置他們于死地,于是采取了行動加以應對。他們密切注視著前蘇聯發射人造衛星和世界首顆洲際彈道導彈的動向,然后開始自顧自狂熱地研究空間導彈。要不是對赫魯曉夫一句大話的誤解,美國人會登上月球嗎?我們不得而知。
一詞招來原子彈
1945年7月,盟軍準備徹底結束對日作戰,于是發表《波茨坦公告》,要求日本無條件投降,否則會將其“全盤殲滅”。然后,盟軍就像六年級小學生等待心上人對自己初次求愛的回應一樣,惴惴不安地等待日本方面的回復。
不難料想,日本記者急切地想知道日本政府對此的回應,因此不斷地催促日本首相鈴木貫太郎發表聲明。最終,鈴木首相迫于壓力召開了新聞發布會,說了些諸如“無可奉告,我們尚在考慮之中”之類的話。于是,記者們悻悻而歸。后來日本政府最終做出了決定,將其告知了美國,以為一切將迎刃而解。
你應該已經猜到了,事實絕非如此。而這都是因為鈴木使用了“mokusatsu”一詞來表達“無可奉告”的意思。問題就在于,“mokusatsu”一詞還可以表示“我們根本就不把這事放在眼里”之意,而美國政府聽到的正是這個版本的翻譯。哈里·杜魯門總統氣得七竅生煙,接著美國就通過以下行為揭示了其發布《波茨坦公告》的真實原因:在鈴木發表評論十天后向廣島扔下了一枚原子彈,三天后又在長崎扔下了另一枚。
值得注意的是,如果鈴木能將自己的措辭完全解釋清楚,然后再說上一句“稍后將告訴你我的決定”,這一切也許就不會發生了。然而,不管是政客措辭不當,還是譯者對一詞多義的把握不力,美國人得到的印象只有一種,那就是:“日本剛剛做出了最為愚蠢的回應,說:‘放馬過來吧!”
(周文燕摘自《新東方英語》2012年第8期)
責編:唐 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