遼河灣（外一章）

遼寧 文 景

遼河走到這里，腳步就開始放緩了。

不太粗也不太細的浪漫的腰身在這里擺扭了幾下，拐一個彎兒回一次頭，

他控制，再控制，也控制不住自己一步一回頭的愛情。

他喜歡上這里的女人。

見到這里的女人，你會想到這里的水果；

他喜歡上這里的男人。

見到這里的男人，你會想到沖浪綻開梨花的小舢板，海河共育的海鮮。

這里土質略顯堿性，適宜生長愛情和友誼之垂柳；骨頭硬，所有的事物都不缺鈣。

他有一張名片，不過這張名片只給自己看：姓遼寧，名遼河灣，字“三水”：

水稻。大米，賊拉香。吃兩碗，肚子撐脹了，還想再吃一碗。輕易地就打破了你決心減肥的防線。

水果。蘋果。難怪這里的女人，皮膚白，白里透紅。吃這里一個蘋果，接著甭想再吃蜂蜜。

水產。對蝦。海蟹。河蟹。這里的人，吃大對蝦掐頭去尾。吃蟹黃只吃一點點，特小心高蛋白、高脂肪和痛風。但，你若游到這兒，沒有吃到海鮮，算你沒有來。

名片上沒有寫上：老港，新港，高鐵，機場，宇宙環球公司，遼河大橋。

大橋也不張揚什么，談起對于未來的想法，橋墩便一猛子扎到千米多深的河底。

遼河不懂人間言語，他好像在用行動暗示什么：路經這里彎了幾彎，爾后留下一方沃土和幾句哲理，斷然地去了，迎接他的是渤海、遠方，層層疊疊，滾動而來的山峰上舉著一桿旗……

臥在岸邊的破船

不遠處，桅桿如林直直挺挺，氣勢沖霄漢。

浪花，一隊一隊前呼后擁，破碎重重困難向前不停。

而這里，

小草、碎石、灰土，連同破損的網，還有過路的輕蔑和不屑一顧，

一起簇擁著他，撲過來，籠罩著他。

他把屁股歪向一邊，仰視翱翔遠遠的碧空。

敦敦實實地臥著，臥進污泥濁水，日日夜夜都在諦聽地心的實事真言。

他只是諦聽，不說什么。不說蓮花，不說污染。

不說腐爛，不說黑洞，不說千瘡百孔，不說動蕩浮沉載舟和覆舟……

路過的孩子狠狠敲打他，他不說什么，也不會說什么。

“嗡嗡嗡”，“嗡嗡嗡”，此時，是水，是河底的水能聽得出——

那是螺旋槳攪動乾坤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