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2（組詩）

唐繼東

2012

雪作的封面，依舊清純

寒風中，單薄，微微瑟縮

走在雪上面的陽光，很

冷。

翻開過去的日子，卻找不到

回去的路

一本365頁的書，輕輕合上

關閉了那么多喜悅，憂傷，還有惆悵

紅塵暗淡。只有角落里的蓮花，獨自

明亮

把一句婉約詩歌，探進

新年的鎖孔

空濛里，有水晶般的時光

就要滴落

是的。即使憂傷，也要是

唯美的

春

是誰解開季節的紐扣，讓

春光乍露。淡淡綠意

是她朦朧睡眼和

羞澀的瞳

冰雪融化的河，是流動

長發。陽光

用溫柔的手，輕輕拂過

赤裸雙足，踏上潔白云朵

云底塵世安靜，分明桃源——

小小村舍，茅檐低小

楊柳笛，桃花酒

醉透春風

時光甜點

夕陽拖著緋紅色裙裾

懶懶地，往天邊走

她纖細指間灑落的斑駁光影

變成那么多樹木

低頭沉吟的心事

人們還在議論本來名不見經傳的小島

和一個以出產傭人而著名的地域

一個盛裝的婦人，正為她的華貴

感到羞愧

——這世上，總要發生那么多無聊

和無恥的事

我在讀一盞清茶，讀我的故鄉

讀一冊從千年以前走回來的書卷

對我來說，這些已經足夠了——

清茶透明的淡香

故鄉干干凈凈的清貧

書卷里跳躍著的平平仄仄

時光安靜，時光軟下來

時光漸漸有了淡淡的味道，像一枚香糯的

午后甜點

再讀一遍楚辭

朝代，是不停流淌的水

清了又濁，濁了又清

城市里表情木然的樓群

順流而下，熄滅了

田園清揚的牧歌

江蘺不生

楚河邊的白馬，踏碎千年歲月

走進叫做迷城的時光

宓妃嬌美的容顏，在濃霧里

依舊遙遠而模糊

依舊遙遠而模糊

人們在汨羅江邊，撿拾

憂傷辭語，詩人蒼白的淚水

將它洗濯得分外皎潔

再讀一遍楚辭。

遍野生長素白的月光

誰能祭起青銅的劍，刺穿

暗藏污穢的華裳

再讀一遍楚辭。

尋覓國殤里激蕩的清香

是誰著芙蓉的衣袂起舞

歌罷處，空余

惆悵

只余鳥鳴——仲夏日游太原永祚寺而作

是數也數不盡的空曠。

那些戴灰色頭巾的工匠呢？

還有月亮門里，伴著月光吹簫的

書生。線裝書翻過淡淡一頁

鳥兒飛起

六月。身披紫霞的仙子

早已踏云而過

浮光掠影里的春，剛剛青翠

便已衰老

猶遠祚也。舍利塔頂的風鈴

用不變的聲音吟唱

而雙塔的影子，走過三百年光陰

疲憊，而孤單

就讓我們坐下來。坐在云朵間

繚繞的梵音里

坐在時光安靜的微波上

是誰在祈禱如風生命里

浮動的暗香……

在民國聽蘇州評彈

蘇州河是一個慵懶的女子

輕輕翻了個身。白晝潮水般退去

夜，張開了眼睛

深藏在河底的前世，漸漸

浮出水面，化作一枝

楚楚的蓮花

畫舫張開透明翅膀

紅燈籠幽暗的光，是她

精致的羽毛

水波如云

長發如云。我素白的旗袍

繡滿青瓷般的典雅愛情

是誰藍色長衫的影子，倒映成

唯美的詩歌

弱不禁風的指尖，纖細

而多情，波光中閃爍著的

是琵琶玉一般晶瑩的弦音——

奴有一段情呀

唱與諸公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