成熟的小松果般,落在天臺外緣,
眼角涌起美術教師失神的鹽水。
記憶里切牌的手總在抖,十二年了,
我不懷疑。巴洛克的生活腔調多么美妙,
也惹人生厭。我捕風、觀鳥、不學無術,
能過好短暫的一天,也愛著某個自己,
日日新,勤于打理,相信偏離即是矯正。
——當窗外,緊張的水銀柱緩緩攀升,
他已掐斷最后一截粉筆,行注目禮:
左爪踏向虛空,演繹出技藝精湛的跳樓者,
撲棱間奧義又將事物托舉,快感要起飛了。
“卓絕動人的和平時代!”那是十二年前,
他生活的城市更小一點,鳥卻更多一些,
我被焊定在教室窗邊,發燙的木長凳。
生活造就過溫和的宿命論者。很久以來,
你常說,窗景中停佇著同一只麻雀,
畫僅意味著看,很快便熟悉了變化,
如同用婚嫁的口吻談論永新的初戀。
林蔭道像食管般
通向不再暖人的舊居,
半月狀的胃。
摻了街燈的霧氣,
這桌布上淡開的牛奶
在花格間錯得小心翼翼。
湯匙喂給我生活,
使我迅速分揀出懷舊的銹斑
與曲面倒影。
我以為一次交鋒過后,負傷即死,
生還同于對精致的禮贊,
可以等待一個秋天,
學著初愈的病人發呆、搭積木。
但鏈條的機油味勾起許多關于暗的,
芬芳的藥引。我順著直覺
攀登脊柱,觸到你磨損的軸承。
從皮箱底,取出經久的使用說明,
想還原那副無器官的軀體。
兩尾名“無”的魚在我體內敞亮開游。
若干年后,我途經省城音像店時
偶聞到陌生的琴曲,從單車上幡然醒來,
加速駛向更多未名的邂逅,
我一生再不能找尋到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