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 芒
群山鎖起供磨刀,礪我中華劍氣豪。
枕畔千年風雨夜,城頭十萬馬蕭蕭。
敬亭水泊柳如梳,畫艇煙橋遠近浮。
縱是秋來風景異,一林鳥語瀉成湖。
云霞擁處憶烽煙,血洗河山恨八年。
流火飛鏢吞虎口,奔雷馭電走龍泉。
砍關小襲霜鋒紫,絕路圍殲浩氣玄。
百萬英軀填破國,槍挑落日馬頭懸!
屯溪青影繞窗流,一篙春風過畫樓。
遠近飛巒成淺渚,高低愛限覓盟鷗。
平橋懷月抒長志,小葉題詩散細愁。
未入黃山先沐雨,萬顆香夢滴心頭。
何須嘆朝露,人生應有求。
千金來復盡,富貴如浮漚。
無私寬隔膜,有志豁明眸。
謀身宜順達,纖芥棄還休。
老來游天趣,書海蕩快舟。
茶香彌遠近,琴音滿小樓。
寧靜心自遠,惜福人增壽。
養生無妙術,一笑鼎千秋。
人生似一杯,萬事恍如水。
其中酸辣甜,日日沉腑肺。
逞歡將進酒,抒郁喝咖啡。
茶水清且純,獨能融百味。
一杯潤齒頰,香氣透腦醉。
兩杯方入肚,暖意叩心扉。
三杯蕩回腸,隱隱聲如雷。
一壺且三續,品透人生味。
澄志向明日,輕帆疾如飛。
山暗疑云墜,水紅溶夕暉。垂楊輕拂晚風微,且向波紋亂處看霞飛。 停槳憑風送,聽鶯著意啼。藍橋水樹暮煙低,不覺霏霏細雨濕人衣。
窗外是連綿大雪飛,玉干瓊枝,風里鈴聲兒脆。高樓頂著沖天盔,俯身掀髯,笑看江南一片白。窗上冰花開得美,案畔水仙正舒眉。一幅幅宣紙映雪媚,一縷縷墨痕舞天醉,一聲聲高吟緊相追,裊來回。萬卷詩書齊吶喊:這個老頭真夠味!他是誰?
真慚愧,八十四歲!耳朵不聾眼不花,不缺胳膊不缺腿。雖說無齒,吃肉愛吃肥;雖說人微,出言聲如雷;一臉唾沫,到老皮不厚;一生挨揍,從來不下跪。縱使幸運的蝴蝶避開我飛,閻王的請帖邀了千回。不垂涎,不心醉,不回避,不面對。甕已破矣,非戰之罪;心里有數,誰是誰非。黃連樹下自彈琴,心隨天籟別有味。人道是:香歷三冬方透骨,淚墮怒腸化酒杯,何妨一醉,讓筆下生輝!八十四歲算個啥,此生只作號角吹!
說什么“七十三,八十四,閻王不請自己去”,呀,呸!閻王來請逍遙客,恕我犟牛不奉陪,我還要去撈海底龜、折月中桂!
正是江南春色天光好,鴻運當頭罩。官兒長兒只憑俺要,級別職位直往上跳。怎不叫俺昏頭暈腦,身在塵寰,心在云霄。愛的是那些小嘴,把俺恭恭敬敬地叫;手捧著安樂椅,把俺舒舒服服地搖;俺一轉念,已是拆筋算骨地曉;俺一發怒,他就膽戰心驚地笑;俺一拖腔,他就大拇指地翹;俺一松口,他就十倍百倍地撈。舌頭尖兒上發條,一年到頭不停地跳。個人形象催了肥,三言五語就漲一圈膘。嘴似櫻桃,掌似芭蕉,香馥馥氣兒如蘭,甜津津調兒帶嬌,軟綿綿腕兒能揉,麻酥酥指兒會搔。這樣的下級,打了燈籠也難找。頂頂撞撞頭長角,榆木腦袋不開竅,只認死理不認人,不怕離婚不怕調,這樣的干部有啥好,整得俺吃又吃不香,睡又難睡好,筋疲力盡,意亂心搖。吳王好高髻,楚王好細腰,是是非非憑俺定,好好壞壞由俺挑,賞官送爵從來不吝嗇,就看你識趣不識趣,開竅不開竅。君不見,春風又綠江南岸,到處是紅了的櫻桃,綠了的芭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