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原和詩的獨白（組詩）

◆ 蒙如運（布依族）

蒙如運，男，貴州貞豐縣人，布依族，生于一九六四年。曾在《黔西南日報》、《貴州民族報》、《西南民兵》、《詩刊》、《北京文學》、《貴州民族報·民族文學周刊》、《汕頭日報》等發表作品，有詩歌入選《北京文學》月刊社選編，中國青年出版社出版的《中國太陽》一書和團結出版社的《中國當代短詩選》。

你突然覺察人生的內幕

進入秋末，風的邊角

顯露了季節的鋒芒

誰的私語

無意中觸動了你的羽翼

在千百次的凝眸中

你目光依然堅定

可是，你飛不起來

你開始學會了放棄

當村莊疲勞的夯聲

從古老的油紙傘下飄逝而過

你精心臨摹的夕陽紅

就只剩下了滄桑的碎片

小橋流水的后面

湛藍的煙塵，在古城墻外

再次驚現了一段歷史的遺跡

從此，你隱退于庭院

迫使感情在秋雨迷 濛 中

隨意傾瀉，隨意飄零

并且，你說著謊言

用謊言遮掩自己的病相

順便遮掩膽怯的渴求，之后

你長久注目一種蒼涼，荏苒在

煙霞飄渺的阡陌上

你必然以耕者的名義

背朝藍天。你必然

扛起犁耙，扛起云彩和命運

為下一個春天艱苦拼搏

為明年的土地預留希望

你不止一次地期待霞光

從遠景順利抵達空曠的心靈

并照明你滿面的黃昏

當你從宿命中邁開腳步

一夜難眠的孤鳥

已在天亮之前

離開了深山，驚動了高原

最后，你突然之間

也覺察了人生的內幕

是誰讓我成為白發者

是誰讓我成為白發者

并把我推向風口浪尖

當我潦草地從青春出走

當我途徑風塵

并從黎明落荒而逃

一個在階梯上夢想宏圖的少年

從此離開木屋，并

肩挑責任，浪跡天涯

三十年后，是誰引領我

走進中年，又把我的麥田

定義為時光

是誰讓我成為白發者

并把我定義為父親

又在我的皺紋間發現了內傷

悟出了浮沉

今天，我在海灘

向海鷗訴說白發的同時

也訴說了我的高原之戀

海鷗在我的身邊

飛去又飛回，一只、兩只、無數只

我在想，是誰放飛這群鳥

探視我的白發

又暗示了生活的另一種走向

這里本來是一塊處女地

這里本來是一塊處女地

是誰開墾了它

是誰，把陽光移到了這里

是誰，把生命種植在了這里

四月的麥垛，隱藏著大地的硬傷

從城市落魄而歸的男人

在麥垛之外

縱使心情悠然地放飛想象

他驀然想到

這里的美好景色

原本是遠古的處女地

也許，他的祖輩

早就在這里耕種了生活

在布谷鳥鳴叫的山谷

他分不清東西南北

分不清人類的語言出自何方

正午，他編織的藍圖

被四月的雷聲擊碎

一只飛燕

也把預言劃成兩個斷痕

農歷中，一個詩歌的追隨者

悵然若失中，突然看破了紅塵

正綠的草叢中

正開的花瓣上

有紛飛的白蝴蝶

在追憶逝水流年

在捕捉若隱若現的夢境

就這樣，遠方的麥茬

在沉默中，使一個頑強的意志

穿越死亡之海

把紛繁的四月，從昨夜流螢的微光中

帶到今晨的露水之上

這時，世界的最美風景

在今日，閃耀了人類最溫暖的光輝

今夜，我任月色如夢

今夜，我在這條河邊

小心地拾起遺忘的月色

我看見你的聲音

遠遠地落在水面

蕩起漣漪

一片又一片云自遠方來

投下的陰影

蓋住了一地的心情

你漸行漸遠

你的腳印留在南岸

你卻朝北而行

并且，你若隱若現

我小心地數著你的腳印

如數歷歷往事

這時，我只能

任思緒如潮

任月色如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