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本刊綜合報道

今年中央一號文件提到,“堅持依法自愿有償原則,引導農村土地承包經營權有序流轉,鼓勵和支持承包土地向專業大戶、家庭農場、農民合作社流轉,發展多種形式的適度規模經營。”
“家庭農場” 首次在中央一號文件中提出,一石激起千層浪,此舉引發社會各界的關注及評論。
家庭農場是一個起源于歐美的舶來名詞,在中國,它類似于種養大戶的升級版,通常定義為:以家庭成員為主要勞動力,從事農業規模化、集約化、商品化生產經營,并以農業收入為家庭主要收入來源的新型農業經營主體。
從分類上看,家庭農場主要有四種類型:種植業家庭農場、水產業家庭農場、種養綜合型家庭農場和循環農業家庭農場。
雖然“家庭農場”是今年一號文件首提,但這種模式在我國早已遍地開花。
近年來,上海松江、湖北武漢、吉林延邊、浙江寧波、安徽郎溪等地積極培育家庭農場。據統計,農業部確定的3 3個農村土地流轉規范化管理和服務試點地區,已有家庭農場6 6 7 0多個。
有專家表示,農業家庭經營之所以具有如此廣泛的適應性,是基于農業生產的特殊性質和家庭經營的特殊優勢。這種模式解決了農業生產中的合作、監督、激勵,以及農產品追溯等問題,是農業生產經營的先天最佳組織形式,也是世界各國農業生產中占絕對優勢的經營形式。
據農業部一項調查顯示,現階段種糧戶的經營規模達到百畝以上時,土地利用率會提高1 0%以上,經濟效益會提高2 5%以上。此外,農戶經營規模提高以后,還會提高我國農業的資本裝備水平,有利于降低農產品成本,提高農產品質量。
家庭農場作為培養職業農民的重要途徑,在其發展過程中自動實現代際傳承和新老交替,從而有效破解我國未來農業經營主體的穩定性和持續性難題。
此外,家庭農場以追求效益最大化為目標,使農業由保障功能向盈利功能轉變,克服了自給自足的小農經濟弊端。其商品化程度高,能為社會提供更多、更豐富的農產品。
除此之外,從整個農業系統層面來看,家庭農場也能實現系統的良性循環。
據《財經》雜志報道,近年來,資本下鄉租地成為普遍現象,而“公司+農戶”是其主要模式。涉農公司大規模流轉農戶耕地經營權,將耕地平整后,通過“反租倒包”返聘部分農民耕種。
這種做法曾經引起多方爭議:一方面,工商資本可為改造傳統農業注入資本要素,減少農業勞動力需求,提高農業經營水平及市場競爭力;另一方面,亦出現了農民淪為雇傭工人、不能合理分享土地經營收益的現象。更有甚者,一些公司將耕地流轉后進行“非糧化”、“非農化”生產,甚至變相用于房地產開發。
農業部部長韓長賦指出,國家鼓勵工商企業投資農業,推動農業產業化和規模化經營,但不提倡工商企業大面積、長時間直接租種農戶耕地。韓長賦部長說:“企業應帶動農戶發展而不是代替農民生產,應該把種養環節留給農民。”
“縱觀世界各國農業生產經營,沒有不以農戶為主的。農業搞得再好也還是以農民家庭為主,只不過規模大小有差異。輕易地否定農戶經營制度,我們是不贊成的。”中央農村工作領導小組副組長、辦公室主任陳錫文在接受媒體采訪時講道。
陳錫文表示,中國面臨的問題是家庭經營規模過于細小,成本高、風險高。需實現兩個轉變:一是家庭經營要向采取先進科技和生產手段的方向轉變;二是統一經營要向發展農戶聯合與合作,形成多元化、多層次、多形式經營服務體系的方向轉變。
而家庭農場,既堅持了以農戶為主的農業生產經營特性,又擴大了經營規模,解決了長久以來傳統農業經營低、小、散問題。家庭農場還避免了農地“非農化”傾向,能夠促進農業經濟的發展,是中國特色現代農業的發展方向。
今年以來,江西省各地深入貫徹落實中央一號和省委二號文件精神,積極探索,勇于開拓,全力推進農業體制機制創新。一季度,江西省不僅有鉛山縣熠豐,安遠縣東山、社陽崗,新建縣慢哈屯等一批家庭農場破繭而出,先后在工商部門注冊登記;而且構建專業化、集約化、組織化、社會化農業新型經營體系步伐明顯加快,為現代農業發展增添了強勁動力。
據《江西日報》報道,4月25日,南昌市南昌縣岡上鎮黃臺村農民老喻創辦的喻家山家庭農場正式在工商部門登記注冊,這是當地首家通過注冊的家庭農場。南昌市有多少家庭農場?據了解,潛在的家庭農場數量超過1000家,數量之多超過管理部門的預期,只是絕大部分尚未正式登記注冊。目前,南昌市各縣(區)正在根據當地實際情況,摸索出臺針對家庭農場的規范、扶持政策,其中,老喻的家庭農場今年就能在貸款貼息、流動資金等方面獲得政府扶持。
“家庭農場這種模式實際上并非新鮮事物,各地早就在這方面進行摸索,只是原來沒有進行過調查。”南昌市農經站有關負責人說,按照農業部和省農業廳統一部署,南昌市對全市家庭農場進行了一次調查摸底,各縣(區)上報的家庭農場數量超過1000家。當然,由于家庭農場還是一個新概念,目前正鼓勵符合條件的家庭農場登記注冊。
據南昌市農經站相關人士介紹,從目前的調研情況看,種養結合型的家庭農場模式較為普遍,如同時經營果樹、稻田、水產等,發展綜合種養,只是,每一項的種養規模都不大。按照現有的農業扶持政策,這個群體很難獲得政策扶持,既不是種糧大戶,也不是養殖大戶,屬于“三不靠”。提出家庭農場概念,就是要為這個群體量身定做一套扶持政策。
上述南昌縣黃臺村農民老喻創辦的就是一個種養結合型家庭農場,總占地面積208畝,集水稻、蔬菜、瓜果種植、水產養殖和家禽養殖于一體。而在當地,規模種養基地已有600余個,相當一部分已經具備家庭農場條件。缺錢,是老喻和許多農場主面臨的共同難題,這些年農場的投入,基本上依靠自有資金,面臨的最大困難,就是缺少資金無力再擴大規模。
據南昌縣農經站站長樊小平介紹,4月下旬,他們已經向上級主管部門上報了家庭農場扶持政策方案,核心就是解決當前家庭農場發展過程中面臨的共同難題,如缺少流動資金、融資難等。今年該縣的農業產業化專項資金達1800萬元,目前已經確定將家庭農場納入扶持范圍,在溝渠等基礎設施建設、農業生產用房、設備采購、貸款貼息、流動資金等方面給予扶持,今后還會逐年增加扶持資金的總量。
縱然各界對“破土”而出的家庭農場滿懷希望,但作為新型農業發展模式,還需一步一步往前踏,絕不可能一蹴而就。
首先家庭農場承包土地規模擴大的地從哪里來?全國人大代表蔡繼明就指出,“由于進城生活6個月以上就被算入城鎮人口,中國2.6億農民工,有2億人都是被城鎮化的。”蔡繼明認為,按全戶籍人口算,我國城市化水平大概只有36%,城市應是人口的城市化,而不是土地的城鎮化,因此我國的城市化率還是偏低,怎樣加快城市化進程是我們面臨的最大挑戰。
城市化作為吸納農村勞動力的最有利手段,如果2億多人是被城鎮化,那么留有農村戶口的人還是保有土地的使用權。在非農人口就業工作、戶籍、社保、住房等都還沒有解決之前,他們不會貿然把土地長久流轉出去。他們在家鄉的土地大部分沒有閑置,一般都是交給親戚鄰居耕種,以防后顧之憂。
其次,在“土地流轉”、“家庭農場”以及“資本下鄉”的背景下,如果相關配套措施不足,農民將面臨新一輪失地風險,“拉美化”不可不防。數十年前,包括巴西在內的諸多拉美國家,失地農民土地補償不足,無就業進城,導致城市貧民窟集聚、犯罪叢生、收入差距急劇拉大,社會穩定受到嚴峻挑戰。
再者,如果家庭農場繼續維持傳統的糧食種植,很多農場利潤就很難支付租金。最后的發展方向只能走高效農業之路,也就是非糧的經濟作物。這樣的家庭農場如果數量太大,則會危及國家糧食安全。

發展家庭農場還有很多問題需要探索。全國政協委員、中國農業大學校長柯炳生說:“家庭農場的培育發展還有一個循序漸進的過程。當務之急是著手研究培育發展家庭農場的基本原則和實現途徑,開展家庭農場統計工作,指導地方穩步培育推進。鼓勵有條件的地方率先建立家庭農場注冊登記制度,明確家庭農場認定標準、登記辦法,制定專門的財政、稅收、用地、金融、保險等扶持政策。”
實踐證明,凡是對家庭農場進行了認定,并開展工商注冊的地區,扶持政策也相對完善。
也有專業人士認為,大家不要局限于“家庭農場”這個概念本身,更應關注的是其折射出的深刻內涵,那便是轉變農業發展方式、農業生產經營體制機制創新,一個農戶守著一畝三分地的時代已漸行漸遠,大力發展職業農戶和大農戶,從小規模、零散性的農業生產向市場化、專業化、規模化方向轉型,是必然趨勢。
據悉,農業部正在按照中央要求,著手研究培育發展“家庭農場”的基本原則和實現途徑,開展“家庭農場”統計工作,指導地方穩步培育“家庭農場”。鼓勵有條件的地方率先建立家庭農場注冊登記制度,明確家庭農場認定標準、登記辦法,制定專門的財政、稅收、用地、金融、保險等扶持政策。